赣南的冬雨连着下了三天，陈默站在情报科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空荡的怀表链。
周万霖带走怀表已经五天了，按约定情报该在两天前送到苏区，可现在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桌上摊着复兴社刚送来的战报，“西线堡垒提前开工，补给车队增派一个排护卫”几个字，像冰冷的雨点，砸得他心口发闷。
“陈处长，刘处长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说有紧急战报。”
李伟抱着文件进来，见他脸色难看，小声道，“是不是在等周掌柜的消息？我听后勤科老周说，前两天李庄关卡查得特别严，好多商贩都被拦下来了。”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向刘处长办公室。
刚进门，就看见刘处长拿着份电报，脸色铁青：“戴老板来电，西线补给车队昨天遭袭，丢了三车粮食，但苏区的人没敢恋战，很快就撤了。你看看，这就是你说的‘西线守卫薄弱’？”
他接过电报，目光扫过“仅摧毁三车粮食，未伤及主力”，心里一沉——按他送出去的情报，苏区本该能彻底切断西线补给，现在只毁了三车，肯定是情报延误了！
他强压着心慌，道：“可能是苏区的人没准备充分，毕竟咱们增派了护卫……”
“没准备充分？”刘处长把电报摔在桌上，“戴老板怀疑有内鬼，把情报泄露给了苏区，不然他们怎么知道补给车队的路线？你给我查，仔细查最近接触过补给情报的人！”
陈默点头应着，后背却已惊出冷汗——情报延误不仅让伏击效果大打折扣，还引来了戴笠的怀疑。
他走出办公室，快步走向后勤科，老周正在对账，见他进来，连忙拉到角落：“陈先生，你可来了！
周万霖昨天才到上海，说是在李庄关卡被拦了三天，绕路耽误了时间，情报送到苏区时，西线堡垒都开工了！”
“三天！”陈默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他怎么不早点绕路？现在好了，苏区只毁了三车粮食，根本没断了敌军的补给！”
“不是他不绕，”老周压低声音，“李庄关卡突然加派了兵力，所有小路都被封了，他只能等风头过了才敢走。幸好情报没被搜走，不然周万霖这条命都保不住。”
陈默靠在墙上，心里又急又悔——他早该想到国民党会临时加查关卡，早该多留几条备用路线！
现在情报延误三天，西线堡垒提前开工，之前篡改进度、传递补给路线的努力，全打了折扣。
他掏出小本子，飞快写下“情报延误三天，西线伏击未达预期，敌军增派护卫”，准备下次传给周万霖，让苏区调整策略。
回到办公室，陈默把刘处长要查内鬼的事告诉了李伟：“最近接触补给情报的人不多，你帮我整理份名单，重点标注谁看过车队路线。”
小李点点头，转身去整理名单，陈默却盯着桌上的战报，心里盘算——戴笠怀疑有内鬼，肯定会加大排查力度，以后传递情报更难了。
晚上，关于周万霖的秘密电报终于到了：“情报延误三天，苏区仓促伏击，仅毁三车粮，敌军增护卫，怀表已交老掌柜，近日返赣。”
陈默看着电报，手指微微发颤——还好怀表没丢，不然连最后的情报载体都没了。
他连忙回电：“速返赣，带回怀表，近期严查内鬼，交接需更隐蔽。”挂了电报，陈默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他想起苏晴送他怀表时的样子，想起第一次用怀表交接情报的紧张，想起周万霖在茶亭里劈柴的身影——他们都在为情报传递拼尽全力，可还是败给了意外的延误。
他摸了摸胸口，空落落的，像少了块重要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陈默接到西线施工队的战报：“堡垒地基已干，今日起加快进度，预计十天内完工。”
他心里一紧，连忙把战报送给刘处长：“西线堡垒加快进度了，咱们得赶紧把这个消息报给戴老板。”
刘处长接过战报，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让他们抓紧，别再出岔子。你去给苏区那边发份假情报，就说‘西线补给车队明日换路线，走东线’，看看能不能引他们出来。”
陈默心里一动——这是个机会！他可以把假情报传出去，让苏区趁机伏击东线的假车队，转移敌军注意力，为西线争取时间。他连忙点头：“是，我这就去发报。”
回到办公室，陈默一边写假情报，一边在心里盘算——怎么把假情报和真消息一起传出去？
周万霖还没回来，怀表不在身边，只能靠老周的关系，托去苏区的商贩传递。
他拿起电话，打给后勤科老周：“周哥，帮我找个可靠的商贩，去苏区那边，我有份‘重要情报’要传出去。”
老周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你放心，我认识个卖布的老王，明天就去苏区，让他帮你带。”
陈默道了谢，挂了电话，把假情报和真消息写在两张纸上——假情报写在明面上，让商贩故意“泄露”给敌军；真消息写在油纸背面，让他交给苏区联络员。
中午，老周把卖布的老王带到办公室。
老王穿着件蓝布长衫，手里拎着个布包，见陈默，连忙点头哈腰：“陈先生，您有啥吩咐？”陈默把两张纸交给老王，压低声音：“这张白纸的情报，你故意让李庄关卡的士兵搜到；这张油纸的，你亲手交给苏区的李联络员，记住，一定要亲手交。”
老王接过纸，小心塞进布包：“您放心，我跑苏区跑了十几年，这点事还办不好？”
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你了，事成之后，我让老周给你加钱。”
送走老王，陈默心里松了口气——就算之前的情报延误了，这次也能补救。
他坐在桌前，拿起笔，在战报上写下“建议加强东线防御，防止苏区偷袭”，故意把敌军的注意力引到东线，为西线的苏区部队争取调整时间。
下午，刘处长拿着份电报进来：“李庄关卡果然搜到了假情报，戴老板让东线增派两个排护卫，西线继续加快堡垒进度。”
陈默心里一喜，假装附和：“还是戴老板英明，这下苏区肯定会上当。”
刘处长笑了笑，没再多说。
陈默看着他走出办公室，心里却在想——老王应该已经把真消息送到苏区了，希望他们能抓住这次机会，好好打击一下敌军的气焰。
他拿起桌上的战报，翻到西线补给车队的部分，上面写着“明日起，西线车队每日上午十点出发，配一个排护卫，携带迫击炮一门”。
他把这个消息记在小本子上，准备等周万霖回来，用怀表传递给苏区——就算有迫击炮，只要苏区提前做好准备，还是能伏击成功。
窗外的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办公桌上，映着战报上密密麻麻的数字，陈默心里却充满了希望——就算情报延误了一次，只要不放弃，总能找到补救的办法。
傍晚，陈默接到老王的电报：“假情报已泄露，真消息已交给李联络员，苏区准备伏击东线假车队。”
他看着电报，心里踏实了不少。他把电报夹进账本，拿起小本子，在上面写下“东线假车队，西线真车队每日十点出发，配迫击炮”，等着周万霖回来，一起传给苏区。
晚上加班时，陈默收到周万霖的电报：“明日抵赣，在三岔口茶亭交接怀表。”他心里一喜，连忙回电：“明日十点，茶亭见，注意安全。”挂了电报，他摸了摸胸口，想象着怀表重新戴在脖子上的感觉——有了怀表，情报传递就能恢复正常，就能把更多的消息送到苏区。
第二天一早，陈默借口去西线检查堡垒进度，跟着刘处长的吉普车出发了。车到三岔口茶亭，他故意放慢脚步，看见周万霖正穿着灰布短褂，在茶亭里挑水，怀里的系怀表绳露在外面——这是“怀表已带回”的信号。
“刘处长，我去趟茅房。”陈默说完，快步走向茶亭角落。
周万霖挑着水桶走过来，假装脚下一滑，水桶“咚”地落在地上，怀表趁机滑进陈默手里。
陈默飞快地摸了摸表后盖，确认暗格完好，连忙塞进怀里，又把小本子上的消息写在张油纸上，塞进暗格。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两人没说一句话，默契地完成了交接。
回到吉普车上，陈默摸着失而复得的怀表，心里既激动又坚定——这次绝不会再让情报延误！他要尽快把西线车队的新动向传给苏区，让他们做好准备，彻底切断敌军的补给。
下午回到总指挥部，陈默接到苏区伏击东线假车队的战报：“苏区游击队袭击东线假补给车队，缴获空粮车五辆，未损一兵一卒。”
他看着战报，嘴角忍不住上扬——老王的消息送到了，苏区成功转移了敌军的注意力！
刘处长拿着战报，气得拍桌子：“这群废物！连个假车队都守不住！陈默，你给我查，为什么苏区的人知道假车队的路线！”陈默心里冷笑，表面却假装严肃：“是，我一定仔细查。”
走出刘处长办公室，陈默摸了摸怀里的怀表，表针“滴答滴答”走着，像是在为胜利倒计时。他知道，情报延误只是暂时的，只要他和周万霖、老周、老王，还有苏区的同志们一起努力，就一定能克服困难，把情报及时传递出去，直到彻底粉碎敌军的围剿计划。
阳光洒在怀表上，铜壳反射出温暖的光。
陈默握紧怀表，心里默念：这一次，我们绝不会再让情报延误，绝不会再让机会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