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霜的手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发黑，那诡异的乌色甚至透过她匆忙点穴封住的经脉，仍在顽强地向上缓慢蔓延！她整条右臂都在微微痉挛，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牙关紧咬，显然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新毒猛烈，旧毒未清，两相叠加，情况危急到了极点！
“血清！快！”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我手忙脚乱地在帆布包里翻找，心脏怦怦狂跳，手指都在发抖。终于摸到了那个冰冷的血清瓶！
“找到了！”我急忙拔出瓶口的橡胶塞，露出里面闪着幽蓝寒光的针头。
“直接静脉注射！快！”凌清霜竭力保持冷静，将自己受伤的右臂伸到我面前，但手臂的剧烈颤抖让她根本无法稳住。
我看着那乌黑肿胀的手腕，血管根本看不清，急得满头大汗：“老师……你抖得太厉害，我瞄不准……”
凌清霜深吸一口气，试图用左手按住右臂，但左臂同样中毒颇深，使不上力，反而因为动作牵动了伤口，疼得她闷哼一声，脸色更白。
情况刻不容缓！
她一咬牙，冰蓝色的眼眸看向我，带着一种近乎托付的决绝：“林夜！帮我稳住！”
说完，她竟然放松了身体，将控制权完全交出，只是艰难地维持着点穴封脉的状态，整个人几乎虚脱地靠在了背后的断墙上，闭上眼睛，任由冷汗从脸颊滑落。
这是将自身的安危，完全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瞬间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但更多的是被她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所震动。
“交给我！”我沉声应道，眼神变得无比专注。
左手！我强忍着左肩的伤痛，伸出还算好用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稳定地握住了她冰冷且颤抖不已的右手手腕上方。触手一片冰凉滑腻，却能感受到其下肌肉因毒素和疼痛而不受控制的痉挛。
透视眼，开！
顾不上眼球针扎般的剧痛，我强行将所剩无几的精神力灌注双眼！
视野瞬间变得模糊而扭曲，但总算勉强穿透那层乌黑，看到了皮下那微弱跳动的血管轨迹！
就是现在！
我屏住呼吸，右手握着血清瓶，针尖对准那模糊的血管，凭借着透视眼的指引和左手传来的稳定触感，稳稳地扎了下去！
针头刺入皮肤！
“嗯……”凌清霜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本能地想要绷紧，却又强行放松下来，只是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
我小心翼翼地推动活塞，将淡蓝色的血清缓缓注入她的血管。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几秒钟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她手腕上那恐怖的黑紫色，如同退潮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减缓蔓延，甚至隐隐有回缩的迹象！那惊人的肿胀也开始慢慢消退。右臂的痉挛也渐渐平息。
有效！2型血清果然厉害！
我长长松了一口气，几乎虚脱，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轻轻拔出针头。
凌清霜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股令人心悸的恶化趋势总算被遏制住了。她缓缓睁开眼，看向自己好转的手腕，又看向我，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
“暂时……压制住了……”她声音沙哑虚弱，“但这异蛇之毒霸道无比，还需配合其他药物和运功逼毒，才能彻底清除。”
她示意我拿出那瓶浓缩版“冰心玉露”和外用的解毒药粉。
接下来的伤口处理，依旧需要接触。
清洗伤口，挤出残存的毒血，敷药，包扎……
我的动作尽可能轻柔，每一次触碰她冰冷皮肤，都能感受到她细微的颤抖。她始终闭着眼，偏着头，紧抿着嘴唇，忍耐着痛苦和……或许还有一丝不习惯的窘迫。
而我，全程心无旁骛（至少努力做到），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减轻她的痛苦和有效处理伤口上。
空气中弥漫着药味、血腥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因极度信任和依赖而产生的微妙张力。
处理完右臂的新伤，又用新的血清强化处理了她左臂的旧毒。
整个过程，我们几乎没有言语交流，只有偶尔因疼痛而压抑的吸气声，和动作间衣料的摩擦声。
当最后一道绷带打好结时，我们两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汗湿透。
凌清霜靠在墙边，微微喘息着，疲惫不堪，但气息总算稳定下来。
我瘫坐在她对面，左肩和右臂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精神力透支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却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并肩作战、共同渡过难关后的平静与默契。
过了一会儿，凌清霜缓缓睁开眼，从帆布包里拿出那盒浓缩版“冰心玉露”，自己先服下一滴，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将盒子递给了我。
“你的伤也很重，内服外用，尽快恢复。”她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愣了一下。这浓缩版的价值可比普通版高多了，她就这么给我了？
“看什么？快点恢复。”她似乎被我看得有些不自然，移开目光，补充道，“我们还没脱离危险，需要尽快恢复战力。”
话虽如此，但其中的关切之意，我还是听得出来的。
“哦哦，好！谢谢老师！”我赶紧接过，没有矫情。滴一滴玉露入口，磅礴温和的药力瞬间化开，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和脏腑，身上的疼痛大为缓解。又将一些玉露小心地涂抹在自己左肩和右臂的伤处，清凉感瞬间驱散了火辣辣的疼痛。
我们各自闭上眼睛，运功化开药力，抓紧时间恢复。
荒野的晨风吹过，带着凉意，却吹不散此刻两人之间那一点点悄然滋生的、不同于以往的信任与暖意。
我偷偷睁开一只眼看了看她。
她依旧闭目调息，苍白的侧脸在晨光下显得柔和了些许，不再那么冰冷勿近。
嗯……这种彼此交付后背的感觉……
好像还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