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燕坐在屋檐下，手里的竹条飞快地穿梭着，旁边已经摆了三个编好的带提手竹篮，篮身上的梅花纹编得规整又好看。
她是苏清月的堂妹，家里在邻村，这阵子地里的玉米收完了，没什么农活，清月就喊她来帮忙编竹篮，既能赚点零花钱，还能跟姐妹作伴。晓燕性子文静，手又巧，学编竹篮没几天就赶上了清月，编出来的竹篮连周明来收的时候都夸：“晓燕姑娘编的篮，比供销社里卖的还精致。”
“晓燕，歇会儿吧，喝口水。”李桂英端着搪瓷杯走过来，里面晾好了凉白开，“都编一下午了，别累着眼睛。”
“谢谢桂英婶。”晓燕接过水杯，小口喝了两口，又拿起竹条，“我再编一个，凑够五个，明天周主任来收的时候一起拿过去。”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赵大娘挎着个竹篮走进来，竹篮里装着几个刚煮好的玉米。“桂英啊，在家忙呢？”赵大娘笑着打招呼，眼睛扫过坐在旁边的晓燕，眼神里带着点异样的笑意。
李桂英赶紧迎上去：“赵姐，快坐。晓燕，给赵大娘搬个凳子。”
晓燕搬了个小板凳过来，赵大娘坐下后，拉着李桂英的手，压低声音说：“桂英，我今天来，是有正事跟你说。”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晓燕，又接着说，“是关于周明的事，周明托我来提亲的。”
“提亲？”李桂英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跟谁提亲啊？”
“还能跟谁？”赵大娘笑着指了指晓燕，“周明说，这阵子来收竹篮，看晓燕姑娘勤快、文静，手又巧，心里喜欢得很，想跟晓燕处对象，要是成了，就把亲事定下来。”
这话一出，晓燕手里的竹条“啪”地掉在地上，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赶紧低下头，手紧张地绞着衣角，连头都不敢抬。她之前就觉得周明人不错，每次来收竹篮，都会主动帮忙搬，还会带点镇上的糖给招娣，说话也温和，可她从没敢往提亲这方面想。
李桂英也愣住了，心里一下子打起了鼓。周明她是知道的，三十岁，在供销社当主任，人踏实，之前还帮着顾家维权，追回了买病苗的钱，对顾家也照顾，可……她看着旁边脸红的晓燕，又想了想周明的年纪，犹豫了：“赵姐，周明年纪比晓燕大五岁呢，晓燕才二十五，而且周明这么大年纪没结过婚，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我不是怀疑周明，就是怕晓燕嫁过去受委屈。”
赵大娘一听，赶紧说：“桂英，你这就想多了！周明没结婚，是因为之前一直在忙工作，供销社刚成立那几年，他天天往村里跑，帮着农户卖东西，哪有空处对象？他这人实诚，没坏心眼，你看他对你们顾家多照顾，竹篮改进后还主动加钱，这样的人难找啊！”
“可年纪差得有点多……”李桂英还是没松口，她是看着晓燕长大的，跟亲闺女一样，怎么也得替晓燕把好关，“晓燕在家是最小的，没受过委屈，我得替她多想想。”
晓燕坐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又紧张又期待。她觉得周明人好，可也怕桂英婶不同意，毕竟年纪差在那儿，她也不敢出声，只能低着头，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着她们说话。
这时，苏清月从果园回来，手里还拿着刚摘的几个西红柿。看到赵大娘在，又看到晓燕红着脸，李桂英皱着眉，就知道有事，赶紧问：“娘，赵大娘，出什么事了？”
李桂英把周明托赵大娘提亲的事跟清月说了，最后叹口气：“清月，你说这事，周明是不错，可年纪比晓燕大五岁，还没结过婚，我总觉得不放心。”
清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娘，您这担心多余了。周明的为人，咱们还不清楚吗？之前咱们买病苗，是他帮着找农资站维权，把钱追回来；咱们编竹篮，他主动帮着卖，还建议改进样式，给咱们加钱；上次果树生病，他还特意托人问了农技站的人，这些事您都忘了？”
她走到李桂英身边，接着说：“周明没结婚，是因为忙工作，不是有什么问题。他三十岁，正是稳重的时候，晓燕性子文静，跟他在一起，周明肯定会疼她的。再说，年纪差五岁算什么？只要两个人合得来，日子过得好，比什么都强。”
赵大娘也跟着点头：“清月说得对！周明跟我说，他就喜欢晓燕这样勤快的姑娘，以后结婚了，也不让晓燕干重活，就在家编编竹篮，或者去供销社帮忙，轻松得很。”
李桂英看着清月，又看了看旁边紧张的晓燕，心里的犹豫慢慢散了点。她知道清月不会骗她，清月看人的眼光准，之前王磊和兰兰的事，清月就一直帮着撮合，现在周明的事，清月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
可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又问：“那晓燕的意思呢？她愿意吗？”
晓燕听到这话，头埋得更低了，小声说：“我……我听桂英婶和清月姐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脸却更红了。
清月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娘，你看晓燕这模样，心里肯定是愿意的。要不这样，先让他们见个面，聊聊天，互相了解了解，要是觉得合得来，再往下谈，要是觉得不合适，也不勉强，您看怎么样？”
李桂英想了想，觉得这主意可行。毕竟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得让两个孩子自己愿意才行。她点了点头：“行，那就按你说的办。赵姐，你跟周明说，后天下午让他来家里，跟晓燕聊聊，咱们也看看。”
“哎！好嘞！”赵大娘一听，高兴得立刻站起来，“我这就去跟周明说，让他好好准备准备。”她又拍了拍晓燕的肩膀，笑着说，“晓燕姑娘，周明是个好小伙，你可得好好把握。”
晓燕红着脸，点了点头，连话都说不出来。
赵大娘走后，院子里安静了下来。李桂英看着晓燕，笑着说：“傻丫头，脸都红成这样了。要是觉得周明不错，就跟他好好聊，别害羞。”
晓燕“嗯”了一声，拿起地上的竹条，却半天没编一下，心里乱糟糟的，满是期待——后天见周明，该跟他说什么呢？
清月看着她的样子，也笑了：“晓燕，别紧张，就跟平时聊天一样就行。周明人温和，不会让你为难的。”她又跟李桂英说，“娘，您就放心吧，周明肯定不会让晓燕受委屈的。您看他平时说话做事，多稳重，晓燕跟他在一起，咱们都能放心。”
李桂英点了点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点。她看着晓燕，又想起了兰兰和王磊，笑着说：“要是晓燕和周明能成，咱们家就又多了桩喜事。以后兰兰跟王磊，晓燕跟周明，日子肯定都能过得红火。”
晓燕听着，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手里的竹条也慢慢动了起来。她想象着后天跟周明见面的场景，心里既紧张又期待，手里的竹条编得格外认真——要是真能成，以后就能跟清月姐一家常在一起，还能继续编竹篮，这样的日子，想想就觉得好。
第二天，清月特意给晓燕找了件新做的浅蓝色布衫，让她后天穿。晓燕拿着布衫，心里暖暖的，她知道，清月姐和桂英婶都是真心为她好。
到了后天下午，周明果然来了。他穿了件新的蓝色中山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还拎着个布包，里面装着两斤水果糖和一块花布——是给晓燕的见面礼。
李桂英和清月把他们让进屋里，招娣和兰兰识趣地去了果园，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周明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脸红的晓燕，也有点紧张，挠了挠头说：“晓燕姑娘，你……你编的竹篮真好看，供销社里的人都夸。”
“谢谢周主任。”晓燕小声说，还是不敢抬头看他。
“别叫周主任了，叫我周明就行。”周明笑了笑，语气更温和了，“我平时在供销社也没什么事，就是帮着收收东西，跑跑腿，你要是不嫌弃，以后我常来帮你们搬竹篮。”
“不……不嫌弃。”晓燕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心跳得更快了。
屋外，李桂英和清月坐在院子里，听着屋里的说话声，忍不住相视一笑。清月小声说：“娘，您看，他们聊得挺好的，肯定能成。”
李桂英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她看着屋里的方向，心里默默想着：希望晓燕能跟周明好好的，以后过上好日子，也不辜负她这当婶子的一片心。
屋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周明跟晓燕聊起了镇上的事，聊起了编竹篮的技巧，晓燕也慢慢放松下来，偶尔会抬起头，跟周明说几句话，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像是为这桩还没定下来的亲事，镀上了一层美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