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站在高台中央，影子还指着西边。
他没动，草茎从嘴角滑下来掉在地上。玉佩贴着胸口发烫，皮肤下的金纹又亮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下腰眼。
“谁啊？”他低声说，“偷看就算了，还敢动手动脚？”
他把手按在玉佩上，压住那股往外冲的热流。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控不是失误，是有人拽了地脉一把，借他的连接往里钻。要不是这破玉反应快，现在他可能已经被人拉到三百里外的陨坑里当充电宝了。
他闭上眼，顺着那根看不见的线反摸回去。
地底的节奏原本平稳，像呼吸一样一涨一落。但现在西边三百里那块地方，有个点在不停地吸气，频率歪得离谱。
“还挺规律。”他睁开眼，“这是装了个自动抽水泵？”
他试着把意识送过去，刚靠近那个点，一股冷气就迎面撞上来。不是风，是种黏糊糊的感觉，像是摸到了泡发的木耳。玉佩猛地一震，把他意识弹了回来。
金纹在他手背上跳了一下，自动隐了下去。
“有阵法。”他摸了摸鼻子，“还是带电的那种。”
他没再硬闯。反而站直身子，活动了下手腕，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懒洋洋的笑。他抬起脚，朝着东边一块焦石走了几步，忽然一个闪身，人出现在五十丈外的断柱旁。
落地时故意晃了下肩膀，像是没控制好力道。
接着他又试了两次，一次去南侧裂谷，一次回高台边缘，每次跳跃都做出点小失误，要么多飘了两步，要么差点踩空。最后干脆坐在地上喘气，嘴里嘀咕：“这新技能耗电太快，得省着点用。”
他拍了拍裤子站起来，拍拍手，像是彻底放弃了继续测试。
可就在他转身背对西方的刹那，眼角微不可察地扫过地面。
一道极淡的波纹从他脚底扩散出去，顺着地脉往下沉，不是冲着那个陨坑去的，而是绕了个大圈，从北边斜插进地层深处，再慢慢往西爬。
这是他刚才琢磨出来的小花招——不直接探查，而是让波动跟着地脉走个远路，像快递绕开安检一样偷偷摸过去。
那道波纹一路潜行，花了近十息才蹭到陨坑边缘。
他站在原地不动，眼睛半眯。
感应到了。
不止一个点在吸能量。陨坑底下埋了三组装置，排成三角形，中间吊着一块黑石头，正一闪一闪地吞吐着光。更恶心的是，每个装置旁边都有个人影蹲着，穿着灰袍，脸藏在兜帽里，手里捏着符纸，时不时往地上贴一张。
他们不是在偷能量。
是在记。
每一张符纸落下，都会微微发亮一下，像是在录视频存档。而他们的记录目标，正是他每一次跃迁的位置、时间、轨迹。
“合着把我当猴看了？”他嘴角抽了抽，“我还以为是谁想抢地盘，结果是来拍短视频的？”
他脑子里已经能想象出画面了——
《震惊！某少年掌握空间瞬移，三天学会五步飞升》
《秘传！跃迁前后摇缩短技巧，看完秒懂》
《实测！地脉跳跃会不会伤膝盖？》
“拍得挺全啊。”他低声骂，“下次加个字幕呗，我嘴型你们看得清吗？”
他收回感知，表面依旧装作毫无察觉。走路也恢复了原来的懒散步子，甚至还哼了两句跑调的曲子，走到高台中央躺下，一只手垫在脑后，另一只手随意搭在破剑上。
看起来就像累了在晒太阳。
但他的神识已经悄悄散开，不再局限于星球表面，而是沿着地脉网络一直往外推，推到星域边缘，像撒网一样一圈圈扫过去。
果然。
在东南角、西北角、正下方岩核附近，都有类似的信号源在闪烁。不大，但持续不断，像是定时打卡。
这些点连起来，刚好围成一个五边形。
“挺讲究。”他心里冷笑，“还想画个封印阵？”
他数了数，一共七个监视点，除了西边陨坑那三个，其他四个都在偏远处，估计是怕靠太近被发现。但他们忘了，地脉是通的，只要有人吸能量，就会留下痕迹。
就像喝水会在杯壁留水渍一样。
他躺在那里不动，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反向钓鱼。
比如下次跳跃时多停顿一下，假装卡顿；或者故意在某个点停留久一点，让他们以为找到了稳定坐标。等他们放松警惕，把主阵法暴露出来，他再一锅端。
正想着，玉佩突然又烫了一下。
这次不是警报，是种新的感觉，像是有人在外面敲门。
他神识一凝，顺着玉佩往内探。
老者给的这块玉，以前只是个共鸣器，用来和神兽对接。但现在里面多了点别的东西——一层薄薄的屏障，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加固过。
他记得老者临走前说过一句废话：“这玉啊，关键时刻能救命。”
他还以为是画饼。
现在看来，这老头可能真留了后手。
他把玉佩翻过来，对着阳光看了看。表面裂纹还是老样子，但内部有点不一样了。原先空荡荡的地方，现在多了几道细线，绕成一个圈，像防盗链。
“行吧。”他收起玉佩，“总算有一次没忽悠我。”
他坐起身，看向西方。
那边的装置还在工作，吸得挺欢。灰袍人也没换班，一个个蹲得比庙门口的石狮子还稳。
他忽然笑了下。
然后抬起手，在空中轻轻划了一道。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波纹从指尖溢出，顺着地脉滑向西边。不是攻击，也不是探测，而是一段重复的节奏——正好是他刚才某次跳跃时的地脉波动频率。
这段波动会混进真实数据里，变成一段“无效录像”。
相当于在监控视频里插入一秒静止画面。
他不信这些人能分得清哪次是真的，哪次是假的。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转身走向高台另一侧，脚步轻快，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可就在他背身离去的瞬间，脚下地面微微震了一下。
一道极细的红线，从他刚才站立的位置蔓延出去，悄无声息地钻入地底，朝着七个监视点同时延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