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业看了眼怀表，声音洪亮：“射击环节暂不分输赢，第二项，格斗！”他指着广场中央的圆形木桩，木桩直径两米，上面还缠着层粗麻绳，“一对一格斗，三分钟内放倒对手算赢！可以用拳脚，也可以用木枪、木刀，不许用真武器！谁先来？”
“俺来！”王铁山两步跳上木桩，麻绳被他踩得“咯吱”响。他扯着嗓子喊：“谁来跟俺练！保安团的弟兄不用上，俺跟其他营的练，免得有人说俺欺负自己人！”这话明着是磊落，实则是想在李靖川面前显本事——他年轻时在老家学过摔跤，最擅长近身格斗。
补充团的一个年轻士兵跳上木桩，他比王铁山矮半个头，却长得结实。“王团长，得罪了！”士兵说着，就朝王铁山扑过来，拳头直奔他的胸口。王铁山侧身一躲，右手抓住对方的胳膊，左手顶住对方的腰，猛地发力，“嘭”的一声，把那士兵摔在木桩上，震得木桩都晃了晃，尘土从麻绳缝里掉下来。
那士兵挣扎着想爬起来，王铁山已经按住了他的肩膀，声音洪亮：“服不服？”士兵喘着气点头：“服了，王团长厉害！”王铁山这才松手，拍着木桩喊：“这叫硬功夫！战场上跟鬼子拼刺刀，靠的就是这身力气！”他目光死死盯着李靖川，像是在挑衅。
李靖川脸色一沉，踩着木桩边缘翻身而上，动作利落得像只猫。他对着补充团的一个老兵抬了抬下巴：“老张，来跟我练练。”那老兵点点头，握紧手里的木枪，朝李靖川刺过来。李靖川侧身避开，手肘顶在老兵的腰眼上，老兵闷哼一声，刚想转身，李靖川已经用木枪的枪托压住了他的胸口，把他按在木桩上动弹不得。
“打仗靠的是巧劲，不是蛮干。”李靖川松开手，语气里满是得意，“光有力气没用，得会找对手的弱点。”他赢了却没下去，反而看向张耀明，声音带着挑衅：“川军兄弟，敢上来试试吗？要是输了，可别脸红。”
张耀明咬碎嘴里剩下的半截红辣椒，辣得喉咙发疼，却几步蹿上木桩。他对着下面喊：“把俺的木刀递上来！”川军补充营的士兵赶紧把一把木质军刀递上去，刀身上还刻着“滕县”两个字。
“对付鬼子军刀，就得用真刀的架势练！”张耀明握紧木刀，刀尖指向对面的川军士兵——是他营里的老兵周正，跟他一起打过滕县巷战。周正也握紧木刀，朝张耀明劈过来，动作又快又狠。
广场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苏晚甚至捂住了眼睛，从指缝里往外看。高岚也攥紧了拳头，心里喊着：“张团长，小心点！”
张耀明猛地矮身，躲过周正的刀，左手抓住周正的手腕，右手按在周正的腰上，狠狠一拧。周正故意踉跄着撞在木桩边，木刀“当啷”一声掉在木桩上。“营长，俺服了！”周正笑着说，眼里满是敬佩——这招是他们在滕县巷战里总结出来的，专门对付用军刀的鬼子。
张耀明站在木桩中央，胸膛微微起伏，汗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里。他看着李靖川，声音洪亮：“俺们川军的格斗，都是在战场上跟鬼子学的，每一招都能保命，每一招都能杀敌！”
“好！”广场上爆起叫好声，连师部的参谋们都忍不住点头。王小满赶紧记录：“格斗环节，王团长靠力气取胜，李团长靠巧劲，张营长靠实战技巧，仍难分胜负，关键看最后一项爆破！”
苏晚激动地对高岚说：“高姐，张营长好样的！刚才那招太帅了！”高岚笑着点头，从绷带箱里拿出块毛巾，准备等张耀明下来给他擦汗——她看出来了，张耀明的胳膊又被绷带给磨红了。
赵承业看了眼怀表，时针已经指向午时，日头更烈了，晒得青石板发烫。他清了清嗓子：“第三项，爆破！这是最关键的一项，也最贴实战——广场角落有铁丝网和假炮管，假炮管是按鬼子‘桐部队’的四年式150mm榴弹炮做的，铁丝网也是鬼子常用的三层刺铁丝网。规则是：用最少的炸药，在最短的时间内，炸开能过人的缺口，再炸断假炮管，两项都完成才算赢！”
这话一出，广场上立刻静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一项直接关系到任务归属，谁赢了，就能带着部队去端鬼子的重炮，谁输了，不仅丢面子，还得眼睁睁看着别人去立大功。
王铁山第一个站出来，亲自扛着个美式炸药包——炸药包用帆布包着，上面印着“USA”的字样，是刚运过来的。他走到铁丝网前，蹲下身打量了下，对身后的士兵说：“剪短点导火索，俺们守城墙炸暗堡时，都用短导火索，免得被鬼子发现。”
士兵赶紧用剪刀把导火索剪到只剩十厘米，王铁山接过炸药包，点燃后往铁丝网下一塞，转身就往回跑。刚跑出去十米，“轰隆”一声巨响，炸药包爆炸了，黑色的烟尘冲天而起，铁丝网被炸得稀烂，碎铁丝飞得老远，还差点擦到旁边的通讯员。
等烟尘散了，众人一看，铁丝网确实炸开了个大缺口，可假炮管只断了半截，还有一半连在木架上。王铁山跑回来时，赵承业看了眼怀表，皱着眉说：“超时两秒，而且炮管没炸断，不算赢。”
王铁山的脸涨得通红，攥着拳头辩解：“俺们守城墙炸暗堡，就得用足量炸药才保险！总比炸不穿，让鬼子冲进来强！”他说着，眼角的余光扫过保安团的士兵，看见他们脸上的失望，心里更急了——这要是输了，保安团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广场上有人小声议论：“王团长太急了，炸药放多了，还超时了。”苏晚也小声对高岚说：“高姐，王团长这下悬了。”高岚没说话，目光落在李靖川身上，看见他正跟士兵交代着什么，心里更紧了。
李靖川嘴角勾起笑意，指挥着两个士兵抬着炸药块过来——是美式tNt炸药，切成了整齐的方块，用蜡纸包着。他蹲下身，在铁丝网和假炮管之间量了量距离，又用手指比划了下，对士兵说：“铁丝网下放两块，炮管根部放三块，导火索留三十厘米，刚好够撤离。”
士兵们按他的吩咐摆好炸药，李靖川亲自点燃导火索，导火索“滋滋”地冒着火星，他转身往回跑，动作又快又稳。五十秒后，“轰隆”一声，炸药爆炸了，这次的烟尘比王铁山那次小，却更集中。
烟尘散后，所有人都眼前一亮：铁丝网炸开个整齐的缺口，刚好能容一个人弯腰过去；假炮管断成了两截，掉在地上还滚了两圈。赵承业看了眼怀表，点头道：“刚好五十秒，两项都完成，算赢。”
补充团的士兵们瞬间欢呼起来，有人还拉起了横幅，上面写着“补充团必胜”四个大字。李靖川朝陆铭凡拱了拱手，声音洪亮：“师座，这任务得交给懂技术的部队！俺们补充团能精准爆破，不会白白牺牲弟兄们！”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张耀明，带着必胜的得意，仿佛任务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张耀明没说话，从地上扛起用油纸裹着的土炸药——油纸包不大，只有两个巴掌大，里面是他和弟兄们用硝石、硫磺、木炭自己配的炸药，还掺了点碎铁片，能增加杀伤力。
王铁山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川军的土疙瘩能炸啥？别到时候没炸穿铁丝网，先把自己炸伤了，丢独立师的脸！”
张耀明不理他，走到铁丝网前，蹲下身把油纸包打开，里面的炸药呈黑褐色，还带着点硫磺的味道。他对身后的周正说：“铁丝网下塞一半，炮管根下放一半，导火索用棉线浸的硝石，只留三寸长，快撤！”
周正赶紧按他的吩咐摆好炸药，张耀明从口袋里掏出个火镰，“咔嚓”一声打着火星，点燃了导火索。导火索“滋滋”地响着，他拽着周正往回跑，刚扑到地上，两声闷响就传了过来——比美式炸药的声音小，却更清脆。
烟尘散后，广场上瞬间静了，连风吹的声音都没有。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铁丝网炸开个刚好能过人的缺口，边缘的铁丝被炸药里的碎铁片削得整整齐齐；假炮管断得干干净净，切口平滑，掉在地上没溅起多少尘土。
赵承业赶紧看怀表，声音里带着惊讶：“四十秒！只用了四十秒！而且炸药用量最少，动静还小！”
张耀明拍着身上的土站起来，声音洪亮得像打雷：“俺们川军缺炸药，从滕县那会儿就缺，早就练出了省药的法子！而且动静小，不会引鬼子来增援——这才是端炮位的关键！要是像美式炸药那样响，鬼子的巡逻队早就围过来了！”
广场上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响。苏晚激动得跳了起来，手里的绷带箱都差点掉在地上；王小满赶紧在记录簿上写，钢笔尖都快飞起来了：“爆破环节，张营长用土炸药，耗时最短、用量最少、动静最小，完胜！综合三项，张营长赢两项，任务归川军补充营！”
高岚掏出手绢擦了擦眼角，这次是激动的泪——她就知道，川军的弟兄不会让人失望。她快步走到广场边，把准备好的毛巾递过去，等张耀明过来。
王铁山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脸上的红潮退了些，却梗着脖子喊：“俺们保安团愿意当预备队！要是张营长需要支援，俺们立马就上！输了任务不输人！”保安团的士兵们也跟着喊：“保安团支援川军！”
李靖川抿了抿嘴，走过去：“你可得好好打，别输了仗，丢了独立师的脸！”
张耀明咧嘴一笑，露出沾着辣椒籽的牙：“谢了李团长、王团长！俺们川军补充营要是完不成任务，就不回来见你们！”
陆铭凡走下台阶，从腰间拔出勃朗宁手枪，塞到张耀明手里：“这枪是台儿庄战役缴获的日军佐官配枪，能装七发子弹，近距离威力大。任务归你了，明天拂晓前，必须炸掉鬼子的重炮！”
张耀明接过手枪，“咚”地立正，声音洪亮得震得人耳朵发麻：“保证完成任务！俺们川军补充营，绝不让鬼子的重炮再响一声！”
高岚赶紧跑过来，把一包绷带塞到张耀明手里，绷带包里还放了瓶樟脑酒，瓶身上贴着张纸条，写着“敷伤口，防感染”。“这是加了樟脑酒的绷带，敷在伤口上能止疼，还能防感染。”她声音有点发颤，“小心点，别让我们白为你捏把汗，等着你们回来喝庆功酒！”
张耀明接过绷带包，用力点头：“放心！俺们一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