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撤？全军后撤？”
格罗姆的咆哮第一时间在通讯符文石里炸响，他那边的背景音是震耳欲聋的兵器碰撞声和魔物的嘶吼。
“指挥官！你疯了吗！现在后撤，右翼那个口子就彻底堵不住了！你想让那些杂种冲进来开自助餐吗！”
不只是格罗姆，矮人阵地的莫格林，精灵战线的指挥官，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命令感到了困惑和抗拒。
士气刚被那个匪夷所思的“龙王之吻”推到顶点，正是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把敌人推回去的大好时机。
在这个节骨眼上后撤三百码？
这不是把好不容易稳住的阵地拱手让人吗？
“执行命令！”
肖恩的声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冷得像铁。
“这不是请求，是命令！所有单位，立刻向中央高台收缩！重复，立刻收缩！”
他的强硬态度压下了所有质疑。
联军的士兵们，尽管满心不解，还是开始遵从指令，且战且退，试图与疯狂的魔物潮拉开距离。
可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悍不畏死，仿佛无穷无尽的深渊魔物，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竟然齐刷刷地停下了冲击的脚步。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极度不详的死寂。
正在后退的联军战士们也愣住了，他们警惕地握着武器，看着眼前按兵不动的魔物大军，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鬼。
玛尔加尼斯站在那条被龙息烧出的琉璃通道尽头，他脸上的麻木和冰冷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欣赏艺术品般的狂热。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战场。
“听到了吗…这美妙的胎动…”
他的声音很轻，却通过某种扩音法术，清晰地送到了肖恩的耳边。
“我的孩子们，在欢呼，在雀跃…”
“他们在迎接自己的…蜕变。”
话音刚落。
那道贯穿天地的“绝望裂痕”，猛地爆发出了一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郁的紫黑色光芒。
紧接着，从裂痕的深处，传来了一阵阵沉重到让大地都为之颤抖的脚步声。
咚…咚…咚…
一头新的魔物，从裂痕中走了出来。
它比之前那些充当炮灰的低阶魔物，体型足足大了一圈，浑身覆盖着类似黑曜石的厚重甲壳，甲壳的缝隙里，流淌着岩浆般的暗红色光芒。
它的双臂不再是利爪，而是两柄巨大而狰狞的骨质战刃。
“我操…这是什么玩意儿？”
莫格林在通讯符“我操…这是什么玩意儿？”
莫格林在通讯符文石那头发出了惊疑不定的叫声。
那头新的魔物，只是一个开始。
紧随其后，是第二头，第三头…成百上千头同样的，“升级版”的魔物，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从裂痕中涌出。
它们自动自觉地，在原有的魔物潮前方，组成了一道更加厚重，更加令人绝望的黑色城墙。
但这还没完。
在这些重甲魔物之后，又出现了一种新的品种。
它们体型稍小，但背上长着一个巨大无比的，仿佛肿瘤般的肉囊，正在有规律地鼓动着。
“吼！”
玛尔加尼斯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叹息。
随着他的指令，右翼缺口处，那些刚刚停下脚步的低阶魔物，忽然像是得到了命令的工蚁，主动向两侧退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数十头新型的重甲魔物，迈开沉重的步伐，第一时间朝着那个最薄弱的缺口，发起了冲锋。
“顶住！为了部落！”
驻守在那里的兽人百夫长发出一声咆哮，带着手下的战士们迎了上去。
他奋尽全力，将手中的战斧，狠狠劈在了一头重甲魔物的脑门上。
“当！”
一声脆响。
火星四溅。
那柄足以劈开花岗岩的精钢战斧，竟然只在对方的甲壳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
而那头魔物，连晃都没晃一下，它手臂上的骨刃猛地挥下。
噗嗤！
那位身经百战的兽人百夫长，连同他手中的战斧，被一刀两断。
鲜血和内脏洒满了大地。
“不！”
格罗姆目睹了这一幕，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他的战士们，那些兽人中最精锐的勇士，在这些新的怪物面前，脆弱得就像纸一样。
对方的甲壳，他们的战斧砍不进去。
而对方的骨刃，却能轻易地撕开他们引以为傲的强韧肌肉和重甲。
这根本不是战斗，是单方面的屠杀！
“指挥官！”格罗姆的声音里带上了血丝，“你的命令！你的撤退命令！害死了我的弟兄！”
肖恩没有回答。
他骑在伊格瑞丝的背上，【战术鹰眼】将右翼那惨烈的一幕，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的拳头，捏得死死的，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他失算了。
他以为对方的底牌已经出尽，却没想到，玛尔加尼斯竟然还能让这些炮灰…现场进化！
“莫格林！‘碎城者’！给我轰那个缺口！”
肖恩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变形。
“在轰了！一直在轰！”莫格林的声音充满了憋屈和狂怒，“没用啊指挥官！那玩意儿的壳太他妈硬了！弩炮射过去，就跟给它挠痒痒一样！”
轰！
为了印证他的话，一发巨大的弩炮，拖着火光，精准地命中了一头正在冲锋的重甲魔物。
那足以轰塌城墙的巨大冲击力，也仅仅是让那头魔物踉跄了一下。
它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甲壳上那个小小的凹痕，然后抬起头，用它那没有瞳孔的猩红眼睛，看向了后方的矮人炮兵阵地。
紧接着，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在重甲魔物后方，那些背着肉囊的怪物，有了动作。
它们的肉囊猛烈地收缩了一下。
噗！噗！噗！
数十颗人头大小的，包裹着绿色粘液的酸液球，从它们的肉囊中喷射而出，划过一道道精准的抛物线，越过整个战场，劈头盖脸地砸向了联军的后方阵地。
“小心！”
精灵的法师团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撑起了一面巨大的魔法护盾。
滋啦——
酸液球砸在护盾上，发出了令人牙酸的腐蚀声，整个护盾剧烈地闪烁起来，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
“魔力消耗速度增加了三倍！”一个精灵法师尖叫起来，“这酸液里有深渊诅咒！能侵蚀魔力！”
有几颗酸液球越过了护盾，落在了矮人的炮兵阵地里。
被命中的“碎城者”弩炮，那坚固的钢铁结构，在接触到酸液的瞬间，就冒起了滚滚浓烟，以惊人的速度被腐蚀、融化，变成了一滩冒着泡的铁水。
几个来不及躲闪的矮人炮手被溅到，立刻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他们的血肉和铠甲，一同被腐蚀成了恶臭的烂泥。
完了…
所有人的心里，都浮现出这两个字。
近战打不动。
远程防不住。
这还怎么打？
联军刚刚燃起的士气，在这样残酷而绝望的现实面前，瞬间被浇灭。
恐慌和绝望，如同瘟疫一般，在阵线中蔓延开来。
“惊喜吗？勇者先生。”
玛尔加尼斯那优雅而残忍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才是战争的艺术。用绝对的，无法被理解的力量，去碾碎敌人的一切希望。”
“现在，你还能拿出什么新花样呢？再亲一次你的龙公主吗？”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
“肖恩…”
伊格瑞丝的声音在肖恩的脑海里响起，带着浓浓的担忧和焦急。
她能感受到背上这个人类身体的僵硬，和他那几乎要爆炸的心跳。
肖恩没有理会玛尔加尼斯的嘲讽。
他抬起头，看向了龙族营地的方向。
太远了。
他所说的“最后的援军”，就算现在全速赶来，也至少需要十分钟。
而眼前的防线，连三分钟都撑不住。
退，是死。
守，也是死。
所有的常规战术，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都变成了笑话。
【叮！检测到战场局势已进入‘崩溃’倒计时！】
【触发终极抉择任务：绝境之源！】
【选项一：命令全军不计伤亡死守，等待援军。预计存活率：5.4%。】
【选项二：带领龙公主突围，放弃联军。预计存活率：87.9%。】
【选项三：？？？】
【请宿主在十秒内做出选择…】
“去你妈的选项！”
肖恩在心里对着系统爆了一句粗口。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
他的视线，越过了正在崩溃的防线，越过了耀武扬威的玛尔加尼斯，死死地，钉在了那道依旧在不断涌出魔物的，巨大而扭曲的“绝望裂痕”之上。
源头…
只要那个该死的门还开着，这些怪物就杀不完！
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一个近乎自杀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疯狂成型。
他抓起身边的通讯符文石，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里面咆哮。
“伊格瑞丝！”
“在！”巨龙公主立刻回应。
“菲尼克斯！巴顿！格罗姆！所有人！”
肖恩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指挥官的耳中。
“都给我听好了！”
“我数三声，所有人，把你们最强的攻击，不计代价，不管是什么，全部给我砸向正前方！为我清出一条十秒钟的通道！”
所有人都愣住了。
清出一条通道？去哪？
“肖恩，你要做什么？”伊格瑞丝急切地问。
肖恩没有回答她，而是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决绝的，不容置疑的语气，吼出了他那疯狂的计划。
“我要去把那个该死的门…给它关上！”
“伊格瑞丝！准备好！”
“我们去…冲了那个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