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的晃动越来越剧烈。
林渊刚走到中央位置，脚下的符文突然从淡金转为炽红，那些交错的纹路像活过来的蛇，顺着石面蔓延开，所过之处竟腾起半尺高的焰气。他低头时，正看见自己的靴底被焰气燎得泛白，却没感觉到灼痛——金身境的肉身已经能抵御低阶火焰，可这焰气里裹着的阵法之力，正顺着鞋底往经脉里钻，像是要锁住他的灵力流转。
“是锁灵阵的变种。”林渊指尖凝起龙气，青金色气流顺着脚掌沉入石桥。龙气触碰到炽红符文的刹那，那些纹路猛地向后缩了缩，焰气也淡了几分。他忽然想起第一层石雕上的记载：“阵有脉络，如人有筋骨，寻其节点可破之。”
他抬眼望向石桥两端。桥头的符文相对稀疏，而桥尾石台边缘的符文最为密集，那些纹路像汇聚的溪流，最终都指向石台中央的凹槽——那里应该就是阵眼所在。
“轰隆——”
云海深处的雷鸣突然炸响，比刚才近了数倍。林渊侧目时，只见云海中翻涌出灰黑色的云团，云团里竟伸出数道淡紫色的雷丝，像鞭子般抽向石桥。雷丝还没靠近，他就闻到了空气中的焦糊味，那是灵力被雷电撕裂的气息。
“雷属性阵法攻击。”林渊身形一侧，避开第一道雷丝。雷丝抽在石桥上，石屑飞溅，竟在坚硬的石面上留下道焦黑的沟壑。他握紧龙渊剑，剑刃上青金色的龙气流转得更快——龙气至阳，本就能引雷，却也能御雷。
第二道雷丝接踵而至，这次是三道齐发，分别袭向他的左肩、腰侧和脚踝。林渊没有再躲，而是将龙气注入左臂，金身境初期的肉身泛起淡金光泽。雷丝撞在他手臂上时，发出“滋滋”的响声，却没能破开那层若有若无的金色光晕，只在他衣袖上留下几个焦洞。
“肉身防御果然提升了。”林渊心中一定，同时右手龙渊剑划出三道剑气。剑气与雷丝相撞，将其劈成细碎的电光，那些电光落在石桥符文上，竟让部分炽红纹路短暂地暗了下去。
他忽然明白过来。这阵法不仅会主动攻击，还会吸收外界力量强化自身——刚才劈碎的雷丝，其实成了符文的养料。
“得速战速决。”林渊不再硬接雷丝，脚步轻点石桥，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向桥尾冲去。他特意踩着符文相对稀疏的位置，龙气顺着足尖不断冲刷石面，尽量不让自身灵力被阵法吸收。
可刚冲出三丈远，前方的石桥突然剧烈震颤，原本平整的桥面竟向上凸起，形成道丈高的石墙。石墙上布满尖刺，刺尖闪烁着幽蓝光芒，显然淬了阵法剧毒。
“还会变阵。”林渊足尖在石墙上一蹬，借势向后翻跃，避开石墙顶端刺来的毒刺。下落时，他瞥见石墙根部的符文比别处暗淡，那里应该是石墙的支撑点。
龙渊剑脱手飞出，青金色的剑气裹着龙气，精准地钉在石墙根部的符文上。“咔嚓”一声，石墙上的尖刺瞬间萎靡，整面墙竟像融化的冰雪般，顺着石面流回桥面，重新化作平整的石板，只是那些符文的光芒弱了不少。
剑飞回手中时，林渊突然感觉到背后传来刺骨的寒意。他猛地转身，只见云海中浮现出个巨大的虚影——那虚影通体覆盖着雷光，身形像头生有双翼的巨狮，狮口张开时，里面凝聚着团篮球大的雷球，雷球表面的电光已经开始滴落。
“雷狮虚影，是阵法凝聚的灵体。”林渊神念扫过虚影，发现它没有实体，却能引动云海中的雷电，“看来不击溃它，雷丝就不会停。”
他左手龙印向前一推，磅礴的龙气在身前化作面半透明的龙形护盾。雷狮虚影的雷球正好喷吐而出，撞在护盾上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护盾剧烈震颤，表面的龙纹被雷光撕裂了数道裂痕，但终究没被破开。
趁雷狮虚影蓄力的间隙，林渊突然运转《龙血诀》。肉身与龙气融合的瞬间，他皮肤上的金色鳞片纹路再次浮现，速度竟比刚才快了近半。他像道青金色的闪电，贴着石桥边缘冲向雷狮虚影所在的云海。
雷狮虚影似乎没想到他敢主动靠近，狮瞳里的雷光闪烁了下，双翼一挥，无数道雷丝像暴雨般射来。林渊没有硬抗，而是借着石桥的起伏不断腾挪，龙渊剑在手中划出密集的剑气网，将大部分雷丝劈碎。偶尔有漏网的雷丝落在他背上，也只留下道浅浅的白痕——金身境的肉身，连雷电都能硬抗几分。
距离云海只剩两丈时，林渊突然停下脚步。他能感觉到，雷狮虚影虽然凶猛，却始终被云海束缚着，无法离开云面三尺以上——这说明它的力量源头就在云海之下。
“找到了。”林渊眼神一凝，龙渊剑插入石桥缝隙，青金色的龙气顺着剑刃涌入石面。他以剑为笔，借着龙气在石面上快速勾勒符文——那是他从第一层石雕里记下的“引灵符”，只是此刻被他改成了“引雷符”。
符文落成的瞬间，石桥下的云海突然翻涌得更剧烈了。雷狮虚影发出不安的咆哮，身上的雷光开始紊乱。林渊猛地拔出龙渊剑，剑刃上的龙气与石面符文共鸣，竟硬生生从云海中扯出道粗壮的雷柱，那雷柱没有攻向他，反而像有生命般，缠向雷狮虚影。
“嗷——”
雷狮虚影被雷柱缠住，身体开始溃散。它本就是阵法引雷电所化，如今被同源的力量反噬，自然无法抵挡。片刻后，虚影化作漫天雷光，融入云海之中，那些追袭的雷丝也随之消失了。
石桥的晃动渐渐平息，炽红的符文重新变回淡金，只是光泽比之前黯淡了不少。林渊松了口气，刚要继续往前走，却发现掌心的龙印突然发烫，玉印表面浮现出淡淡的水纹——这是龙印感知到危险的征兆。
他抬头望向桥尾的石台，只见石台边缘的符文突然亮起，那些纹路竟像锁链般缠向石台中央的凹槽，凹槽里缓缓升起个半尺高的黑色石雕，石雕的形状赫然是只闭目的眼瞳。
石雕睁眼的刹那，林渊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石桥、云海都开始扭曲，紫袍老者暴怒的吼声再次响起，这次竟像是在耳边：“林渊！把龙印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幻境？”林渊立刻运转龙气，龙气在脑海中炸开，眩晕感顿时消散。他再看时，眼前的景象已经恢复正常，可那黑色眼瞳石雕仍在盯着他，瞳仁里倒映出的，竟是他刚才与赵木交手时的画面。
“是窥心阵。”林渊想起《龙血诀》里的记载，有些阵法能引动修士的心魔，让其陷入记忆幻境，“这石雕能映照内心的戒备，从而制造幻象。”
他试着向前走了两步，石雕瞳仁里的画面立刻变了——变成了他刚进入焚天塔时，面对第一层光幕的场景。同时，石桥上再次腾起焰气，只是这次的焰气里，夹杂着焚天塔外火山的硫磺味，与他记忆中的气息一模一样。
“不仅能造幻象，还能模拟记忆里的环境。”林渊握紧龙印，龙气顺着掌心流转，将那些干扰心神的气息挡在体外，“可惜对我没用。”
金身境不仅强化肉身，也能稳固心神。更何况他体内有龙气涤荡，心魔难侵。他不再理会石雕的幻象，径直走向石台，龙渊剑直指黑色眼瞳石雕——既然是阵眼相关的东西，毁掉便是。
可剑刃刚要触及石雕，石台突然剧烈震动，那些缠绕在凹槽边缘的符文猛地收紧，像铁索般将石雕护住。同时，林渊脚下的石桥开始瓦解，石砖一块接一块坠入云海，只留下他脚下的方寸之地。
“必须先破掉符文锁链。”林渊迅速扫视石台，发现符文锁链的末端都嵌在石台角落的四个小孔里。他立刻分出四道龙气，化作青金色的细针，分别射向四个小孔。
“嗤——”
龙气细针刺入小孔的瞬间，符文锁链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林渊抓住机会，龙渊剑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斩向黑色眼瞳石雕。
石雕应声碎裂，化作点点黑芒消散。随着石雕破碎，石桥的瓦解停了下来，那些已经坠入云海的石砖竟重新升起，拼回原位，只是石面上的符文彻底失去了光泽。
石台中央的凹槽里，留下了块巴掌大的玉牌，玉牌上刻着“云桥”二字，背面还有行小字：“阵者，心之刃，御阵先御心。”
“这是通过试炼的凭证？”林渊拿起玉牌，刚握在手里，玉牌就化作道青光，融入他的眉心。他顿时感觉脑海中多了些信息——那是关于云桥阵法的基础运转原理，显然是试炼的馈赠。
就在这时，石台后方的云海中，缓缓升起道新的光门，光门里隐约能看到第四层的景象——那是片由无数齿轮组成的空间，齿轮转动时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
“第四层……”林渊刚要迈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石桥碎裂的声音。他回头时，只见石桥靠近入口的位置正在快速瓦解，而瓦解的边缘，站着道紫袍身影。
是紫袍老者！
他竟然追进了第三层！
紫袍老者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手里握着根黑色拐杖，拐杖顶端的骷髅头正冒着黑气：“林渊，我说过你逃不掉的。这焚天塔的阵法，老夫比你熟得多。”
他抬起拐杖，指向林渊：“别以为突破到金身境就能得意，在老夫面前，你这点修为还不够看！”
黑气从拐杖顶端涌出，化作条黑色巨蟒，张着血盆大口扑来。巨蟒还没靠近，林渊就闻到了浓郁的腐气——那是能腐蚀灵力的剧毒。
林渊眼神一凝，知道现在不能恋战。他将龙气注入双脚，转身跃向光门：“紫袍老鬼，有本事就跟上。”
紫袍老者见状怒吼一声，身影化作道紫虹追了上来。可就在他即将踏入光门时，光门突然亮起耀眼的金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挡在外面。
“怎么可能！”紫袍老者撞在屏障上，被弹得后退数步，看着光门在林渊身后关闭，气得拐杖都握碎了，“焚天塔的层间屏障怎么会拦我？！”
光门另一侧，林渊站稳脚跟，才发现自己站在片巨大的齿轮平台上。脚下的齿轮每转动一圈，周围的空间就会轻微震动，远处的齿轮墙上，刻着与云桥阵法截然不同的符文——那些符文带着明显的金属光泽，像是用刀刻在钢铁上的。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的龙印，玉印表面的水纹已经消失，却多了层淡淡的金光。刚才光门的屏障，恐怕是龙印触发的——或许焚天塔本身，就会庇护通过试炼的人。
“第四层的试炼，看起来是机关阵。”林渊摸了摸身旁的齿轮，指尖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齿轮上的符文正在缓慢流转，似乎在积蓄着力量。
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声，平台边缘的齿轮开始向内收缩，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齿轮缝隙。林渊知道，第四层的试炼，已经开始了。
他握紧龙渊剑，感受着体内奔腾的龙气和金身境带来的力量，眼神越发坚定。紫袍老者的追杀像悬顶之剑，却也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无论第四层有什么等着他，他都必须闯过去。
因为他不仅要拿到焚天塔的传承，还要活着出去——带着龙印，带着这身刚突破的力量，让那些觊觎他的人知道，他林渊，不是谁都能惹的。
林渊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齿轮平台的中央。脚下的齿轮突然加速转动，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粘稠，第四层的试炼，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