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碎骷髅头的刹那，林凡清晰察觉到一股阴寒的怨气从碎片中溃散，如同被戳破的墨囊在水中晕开。
他抬手挥出一道真气，将那些残秽彻底焚尽，空气中残留的血腥与腐臭才淡去些许。
山谷里静得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几具白骨在暮色中泛着森然白光。
林凡望着那具黑衣人的尸体，眉头始终未舒展。
此人修为不过超凡境初期，却能在世俗界掀起这般风浪，显然是仗着邪功诡异。
可他身上除了碎银，再无半件能证明来历的物件，连那身黑衣都寻常得很，洗得发灰的布料上连个针脚印记都没有。
“是独行邪修，还是某个势力的棋子？”
林凡蹲下身，指尖在黑衣人脖颈处轻轻一捻。
那里的皮肤下有处极淡的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勒着，却又不似锁链或项圈的痕迹。
他忽然想起影组织的杀手，那些人身上也常有类似的隐秘印记，只是样式不同。
正思忖间，远处忽然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夹杂着衙役的呼喊。
想必是山林外的守卫察觉到动静了。
林凡不再耽搁，身形一晃便隐入密林，几个起落就已出了山林范围。
回到林府时，天已擦黑。
跨进内院，就见苏青禾正站在廊下等着，手里还捧着件薄披风。
“回来啦？”
她迎上来，将披风搭在林凡肩上，指尖触到他衣料上的潮气。
“山里冷吧？我让厨房炖了姜汤。”
慕容雪和赵灵琳也从屋里走出来，前者手里拿着块干净帕子，后者腰间还别着柄短刀，显然是刚练完武。
“查到什么了？”赵灵琳性子最急，直截了当问道。
林凡接过帕子擦了擦手，淡淡道：“解决了。是个修炼邪功的家伙，已经处理干净。”
他没细说山谷里的惨状，只简略提了邪修的手段。
“这种邪功靠吸食生精修炼，若不及时处理，再过些时日恐怕会波及更广。”
苏青禾闻言轻轻蹙眉：“修行界不是向来管得严吗？怎么会有这种人跑到世俗界来？”
她虽久居世俗，但这些时日也知道修行界的一些规矩。
像这种炼邪功的货色，一旦被发现便是过街老鼠。
“或许是偷渡来的，也可能是哪个势力故意放进来的。”
林凡走到桌边坐下，慕容雪已给他倒了杯热茶。
“此人身上没留下线索，暂时查不出根由。”
他顿了顿，看向三女：“此事你们知晓便可，不必对外声张，免得引起百姓恐慌。”
赵灵琳点头道：“我明白。不过那邻县的案子，总要给李县令一个交代吧？”
“明日我去趟县衙，就说查到是山中精怪作祟，已被我除去。”林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思索。
“这样说最稳妥，既能安抚人心，又不会暴露修行者的事。”
三女都知道他的顾虑，没再多问。
慕容雪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下午安王府又派人来了，说是给你送些京城的新茶，还附了封信。”
她转身从屋里取来个茶罐和信封。
“人没多留，放下东西就走了。”
林凡拆开信封，里面是安王亲笔写的几句话，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间写就的。
信上没提京城具体出了什么事，只说让他务必守好广灵县，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别轻易离开西南州。
还隐晦提了句“留意身边人，莫信流言”。
“王爷这是在提醒我什么？”
林凡将信纸凑到烛火边点燃，看着纸灰化作飞蝶般飘起。
“身边人……难道府里有问题？”
赵灵琳立刻道：“要不要我去查查府里的下人？”
她掌管着府中护卫，对这些最是敏感。
林凡摇摇头：“不必。安王的意思未必是指府里，或许是朝中有人想趁机生事。”
他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西南州通判、农都尉加广灵县县伯，虽官阶不高，却握着西南州的农事大权，又得女帝恩宠，难免遭人忌惮。
“京城那边若真有动荡，定会有人想趁机试探我的底细。”
苏青禾轻声道：“那我们更要沉住气。只要守好广灵县，管好农事，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她最是懂林凡，知道他虽身在官场，心却始终向往逍遥自在。
林凡颔首，心中已有计较。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那棵老槐树。
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此刻隐藏在平静下的暗流。
次日一早，林凡去了县衙。
李茂才正对着卷宗发愁，见他进来，连忙放下笔：“贤侄来了？事情查得如何？”
“幸不辱命。”林凡在他对面坐下，将早已编好的说辞讲了一遍。
“是只成了气候的山魈，靠吸食生精修炼，被我在山谷里撞见，已经除了。”
他从袖中取出块泛着邪气的黑色碎骨。
那是从黑衣人身上悄悄取下的邪骨，用真气淬炼后看着倒真像精怪的遗骸。
李茂才接过碎骨，只觉入手冰凉，连忙丢回桌上，脸色发白：“竟真有这种东西！多亏贤侄出手，不然不知还要害死多少人。”
他松了口气，随即又想起什么：“那邻县那边……”
“我已经让人去知会邻县县令，让他们派人收敛骸骨，再请些道士做场法事安抚民心。”林凡道。
“至于山林，暂时还得封着，等过些时日邪气散了再说。”
李茂才连连点头：“应当应当。贤侄考虑得周全。”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对了，安王府昨日又派人来了，你知道吗？”
“知道，送了些茶叶。”林凡故作随意道。
“老叔多句嘴，”李茂才凑近了些，“京城那边怕是真不稳。
今早收到府城传来的消息，说有几位御史联名上书，好像是参奏户部的人。
具体是什么事还不清楚，但动静不小。”
林凡心中一动。
户部？
慕容雪的父亲正是户部尚书慕容安。
安王特意提醒他留意，难道与此事有关？
他不动声色道：“朝堂之事自有陛下圣断，我们做好分内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