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心灵像是鼓足了勇气,低声说道:“张福清……他之前在电话里,其实是让我花个两三百块钱,随便去地摊买幅仿得差不多的假画,拿来糊弄您……他说,您整天忙大事,根本看不出来真假!他这么做,实在是太不尊重您了!”
“什么?” 王永利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眼神锐利起来,“他用假画糊弄我?”
“我……我看不过去。” 宋心灵适时地表现出自己的气愤,“我觉得您这样的人,怎么能被这么敷衍?所以,我根本没按他说的做。严格来说,您现在手上这幅画,不仅是真品,而且……是另一个人,托我送给您的。”
“另一个人?谁?”
“就是……您正在处理的,那个叫聂磊的案子……他的兄弟。” 宋心灵小心翼翼地说出这个名字,同时仔细观察王永利的反应。
王永利确实愣住了,半晌没说话,似乎在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聂磊的兄弟?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字画?又怎么会找到你?”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宋心灵摇摇头,一副自己也迷惑的样子,“他们好像……很有办法。知道我帮张福清找画,很快就联系上了我。他们也没为难我,只说想送您一份真正的厚礼,表达诚意。这幅画就是他们弄来的,指名要送给您。”
“您别担心,他们……他们现在人就在门外等着呢,就想见您一面,亲口跟您说几句话。”
她说着,手指在王永利的手背上轻轻划了一下,带着一丝哀求的意味:
“王厅,您刚才可是亲口说的……谁送画,就关照谁。人家这么有诚意,连这么珍贵的真迹都舍得拿出来,就让他们进来,见一见,聊两句,行吗?也算……给我个面子?”
王永利没有立刻回答。
他松开了握着宋心灵的手,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目光在宋心灵姣好的面容和她带来的画筒之间游移,脸上神色变幻,显然内心在激烈权衡。
过了好一会儿,他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目光重新落在宋心灵身上,那里面多了些复杂的、探究的东西。
“哦?他们……手里还有没有这种画?” 他慢悠悠地问了一句。
宋心灵立刻捕捉到这句话里的松动,连忙点头,语气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推崇:“听那意思,他们路子挺广的,找这幅画,好像比张福清容易多了。”
“是吗?” 王永利手指停了停,“那我以后要是还想找些别的……”
“那还不简单?” 宋心灵立刻接话,笑容明媚,“以后让他们帮您张罗就是了!保准比张福清办得漂亮、办得真!”
王永利终于点了点头,脸上重新浮现微笑:“既然弟妹都这么说了……那就请他们进来聊聊吧。我也好奇,是什么样的人物。”
宋心灵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笑容更盛。
她站起身时,身体微微前倾,手指若有似无地从王永利的手背上再次滑过,留下一丝温软的触感。然后她快步走向门口。
门外,王利群正焦灼地等待着。看到宋心灵出来,立刻投去询问的眼神。
宋心灵朝他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微扬,示意一切顺利。
王利群深吸一口气,对身后两个兄弟低声嘱咐:“你们就在外面等着,按计划行事。”
然后,他独自一人,跟着宋心灵走向那扇厚重的房门。
在进门之前,王利群停下脚步,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衣领,将因为紧张而略显凌乱的头发捋顺,确保自己看起来从容镇定。
然后,他迈步跨过了门槛。
客厅里,王永利正背对着门口,手里拿着一个专业的放大镜,再次俯身仔细鉴赏着茶几上重新展开的那幅《贵妃沐浴图》,脸上带着纯粹的、鉴赏家般的愉悦和沉醉。
“王厅,您好。” 王利群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微微欠身,语气恭敬而不卑微。
王永利闻声,缓缓直起身,放下放大镜,转过身来。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王利群身上,从头顶到脚底,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五六秒钟。
王利群面色平静,不躲不闪,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迎接着对方的审视。
“你好。” 王永利终于开口,声音平稳。他朝旁边的沙发示意了一下,“别站着说话了,进来坐吧。”
“谢谢王厅。” 王利群这才迈步向前,同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的鞋。
王永利摆摆手,语气随意:“不必拘礼,直接进来就好。”
这个细微的态度,让王利群心中稍安——至少,对方没有立刻翻脸赶人,愿意谈,事情就有转机。
三人重新落座。王永利坐在主位,王利群和宋心灵分坐两侧。管家悄无声息地端上新泡的茶,然后退到稍远的角落。
王永利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叶,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这才抬眼看向王利群:“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心灵立刻接过话头:“王厅,其实真不是我不帮张福清,实在是他做事太不地道,我也看不过眼。这位是王利群,他有个过命的好兄弟,叫史殿林。”
“前阵子,史殿林正儿八经谈了个女朋友,两人感情好着呢。可张福清的儿子张瑶,仗着自己家有点势力,硬是横插一脚,把人家女朋友给霸占了!您说,这事儿,哪个血性汉子能忍得下这口气?这要是换做是您,您能忍吗?”
王永利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手指轻轻敲着沙发扶手:“照你这么说,起因倒是在张家那边。”
“可不就是嘛!” 宋心灵趁热打铁,“更过分的是,张福清知道了,不但不管教自己儿子,反而利用职权,把人家聂磊名下的好几处生意,全都给断了电!王厅,您评评理,这不断人活路吗?把人往死里逼啊!”
王永利微微皱眉:“张福清在电话里跟我汇报的时候,可没提这些前因后果。他只说聂磊无故行凶,手段残忍。”
“他当然不会提对自己不利的!” 宋心灵语气激动了些,“我相信,任何一个有点血性的男人,被逼到那份上,恐怕都会做出类似的事情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