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神医！你那些药…有没有那种…能大规模让人拉肚子跑不动路，或者浑身无力软绵绵的？！”
“量大管饱的那种？！”
李默这带着绝望颤音的嘶吼，在清晨空旷的营地里显得格外刺耳。
也充分暴露了他此刻黔驴技穷、病急乱投医的崩溃心态。
五千精锐！
那可是夏侯渊亲自带领的五千曹军精锐！
不是五千头猪！
就凭他手下这两千多惊魂未定、装备破烂的老弱病残，以及这简陋的营寨，正面防守？
恐怕连一个冲锋都挡不住！
柳青正在擦拭银针的手微微一顿，抬起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冷冷地扫了李默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就这点出息？这就开始想歪门邪道了？”
但出乎李默意料的是，柳青并没有出言嘲讽或直接拒绝。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然后竟然真的放下了银针，转身打开了那个几乎从不离身的、深不见底的藤编药箱。
她的手伸向药箱最底层，那里似乎有一个隐藏的夹层。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
她取出了几个用油纸和蜡封得严严实实的陶罐，以及两个看起来沉甸甸的皮袋。
她将这些东西放在桌上，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专业性：
“此物，名为‘迎风倒’。”
她指了指那几个陶罐。
“乃极细之药粉，需择上风之处，顺风扬撒。”
“吸入者，顷刻间便会口鼻刺痒难忍，涕泪横流，双目难以视物，喉如火烧，咳嗽不止，半个时辰内，休想再有半分战力。”
李默眼睛猛地一亮！催泪弹plus？！好东西啊！
柳青又指向那两个皮袋：
“此物，名为‘穿肠散’。无色无味，粉末状，需投入敌军取水之源流上游。”
“下游饮此水者，约莫半个时辰后，便会腹中剧痛如绞，呕吐不止，四肢无力，莫说持兵作战，便是站立都难。”
李默听得心花怒放！
强效泻药？！
这简直是撒旦听了都要竖大拇指的缺德主意！
太对味了！
然而，柳青接下来的话就像冷水浇头：“然，”
“ ‘迎风倒’需潜伏至敌军近前上风处施放，风险极大，施放者几乎必被波及，且极易暴露，九死一生。”
“ ‘穿肠散’虽相对安全，但需精准判断敌军取水河道，且需时间起效。”
“夏侯渊非庸才，未必会中计直接饮用野外生水，即便饮用，待其发作时，恐营寨已破多时。”
困难和风险都摆在了台面上。
李默看着桌上那几罐“大杀器”，又想想那五千即将压境的精锐，脸色变幻不定。
最终，他一咬牙，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
“干了！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一把！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总比坐以待毙强！”
他立刻召集手下所有还能动的军官，说明了情况的严峻和这“非常之计”（没好意思说下毒），开始挑选敢死队员。
“此去凶多吉少，十死无生！有不愿者，现在即可退出，绝不追究！”
李默看着眼前这些面黄肌瘦的士兵，声音沉重。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
或许是昨夜的成功防守带来了一丝勇气，或许是对曹军暴行的愤怒。
又或许是单纯地被逼到了绝境。
竟然有数十名士兵咬着牙站了出来，眼神决绝！
“将军！俺们跟您干了！反正都是个死，不如死前拉几个垫背的！不能让曹狗好过！”
“对！拼了！”
李默看着这些大多是老兵甚至伤兵的敢死队员，鼻子有些发酸。
他迅速分派任务：
一队身手相对最敏捷的，携带“迎风倒”，负责潜伏至曹军可能的进攻路径侧翼上风处，听候命令行动。
另一队熟悉水性的，携带“穿肠散”，负责寻找并潜入曹军可能取水的河流上游投放。
同时，他下令全军继续加固营寨，多备滚木礌石，甚至把锅灶都拆了准备当砸人的家伙。
所有旗帜都插起来，尽可能做出一种“誓死坚守、决一死战”的姿态，迷惑夏侯渊，让其以为刘备军主力仍在，不敢过于轻敌冒进。
整个营地如同一个高速运转的机器，弥漫着一种悲壮而紧张的气氛。
深夜，月黑风高。
李默正在中军帐内（其实就是个稍大的帐篷），给即将出发的敢死队做最后的动员和细节交代，心情沉重得如同压着铅块。
就在这时，一个慵懒又带着惯有嘲讽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帐外阴影里响起：
“啧啧啧，真是慷慨赴死，感天动地啊。”
帐内众人悚然一惊，纷纷拔刀！
唯有李默和柳青反应了过来。
柳青冷哼一声，指尖寒光闪烁。
李默则没好气地对着帐外道：“债主大人，您这利息收得可真勤快，是怕我死了没人还钱，特地来送行吗？”
帐帘微动，夜枭那窈窕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般飘了进来。
依旧是一身夜行衣，黑纱蒙面，只露出一双在昏暗油灯下依旧亮得惊人的眸子。
她无视帐内那些紧张对着她的刀剑，目光扫过桌上那些药罐和敢死队员，最后落在李默身上。
“送行？我是来看看我的投资会不会血本无归。”
夜枭语气带着调侃，却甩手抛给李默一个小巧的皮囊，“喏，友情赞助。”
李默接过皮囊，疑惑地看着她。
“里面是‘百兽癫’，一种更强效的引兽粉，味道极冲。”
夜枭解释道。
“混在‘穿肠散’里撒入上游，能保证下游饮水的牲口先发疯，又踢又咬，闹出天大动静。”
“曹军必然大乱，要么派人查看制服牲口，要么就得先找人试毒…不管哪种，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算是给你这蹩脚的计划加点筹码。”
她顿了顿，似乎有些别扭，声音低了一些，语速加快：
“还有…投毒的那一路，河道潜伏风险不小，你们这些糙汉动静太大，容易暴露。我替你去。”
帐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言语古怪又出手相助的神秘女子。
李默也愣住了，看着夜枭，又看看旁边脸色瞬间更冷的柳青，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两个女人，一个冷若冰霜却掏出压箱底的毒药，一个嘴毒傲娇却关键时刻跑来“友情赞助”甚至亲自冒险…
虽然方式都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但确实是在帮他。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对着夜枭抱拳：“多谢！此番若…若还能活下来，欠你的佣金，必定连本带利，双手奉上！”
夜枭似乎轻笑了一声，黑纱下的嘴角可能勾了勾：“记住你说的话。别死了，我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赖的。”
说完，她身形一晃，如同鬼影般消失在帐外，仿佛从未出现过。
柳青冷冷地瞥了帐外一眼，又看看李默，没说什么。
只是默默地将分配给夜枭那一路的“穿肠散”和“百兽癫”整理好，放在了显眼的位置。
敢死队员们虽然不明所以，但见主将又有强援（虽然看起来很奇怪），士气似乎又振作了一点。
任务分派完毕，敢死队员们怀着赴死之心，分批悄然潜出营寨，融入浓重的夜色之中。
李默站在营帐门口，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又望望曹军营地可能所在的远方，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每一次风声鹤唳都让他心惊肉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就在天色即将蒙蒙亮，李默几乎要绝望地认为行动失败之时——
突然！
曹军营地的方向，远远地传来了巨大的、不同寻常的骚动声！
一开始是战马惊恐的嘶鸣和混乱的人声，紧接着，似乎还夹杂着某种…野兽狂暴的咆哮和怒吼？！！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混乱！仿佛整个曹军营地都炸开了锅！
李默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心脏狂跳，又惊又喜：“成功了？！药效发作了？！还有野兽？是‘百兽癫’起作用了？！”
营地里其他士兵也被远处的动静惊醒，纷纷紧张地望向那边。
然而，还没等李默高兴几秒钟——
一骑探马如同疯了一般从营地外狂奔而回，甚至来不及下马，就直接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连滚带爬地冲到李默面前，脸上是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声音彻底变了调，尖利得吓人：
“将军！将军！不好了！曹军…曹军大营是乱了！炸营了！！”
“但…但他们好像不是中毒！也不是牲口发疯！”
“他们…他们是自己打起来了！而且…而且朝着我们这边溃逃过来了！”
“后面…后面好像有…有别的什么东西在追他们！！”
“不是人！好像…好像是野兽！很大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