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子从顾家党羽眼中射出的阴毒寒意，像条毒蛇似的，在李默心里盘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消散。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还有些刺痛的胳膊，心里疯狂吐槽：
“妈的，打工而已，怎么还打出杀身之祸来了？”
“这东汉末年的职场环境也太恶劣了！”
“不仅996，还附带人身危险！差评！必须差评！”
他偷偷瞟了一眼主位上的周瑜。
周帅哥此刻已经完全恢复了那种智珠在握、风流倜傥的儒将风范。
仿佛刚才那个下令物理屏蔽整个文官集团的狠人不是他一样。
正有条不紊地对着地图，与程普、鲁肃等最后确认着进攻细节。
帐内气氛肃杀而热烈。
江东众将盔明甲亮，摩拳擦掌，战意高昂得像是一群即将出笼的猛虎。
而被“请”来观摩的那帮文官大佬们，则集体扮演着鹌鹑，缩在角落里，脸色煞白，大气不敢出，与这边火热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啧，这就是强制参与团建的下场啊。”
李默暗自腹诽，顺便活动了一下还有些酸疼的肩膀。
“也好，至少耳根子清净了，没人再嚷嚷‘投降吧投降吧’。”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整齐划一、沉重有力的脚步声，以及甲叶摩擦的铿锵之声。
帐帘被猛地掀开，一股带着水汽和寒意的江风灌了进来，吹得烛火一阵摇曳。
老将黄盖，身披重甲，尽管脸色因失血和伤痛而显得有些苍白，但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鹰，大步走了进来。
他每走一步，都似乎带着千钧之力，那五十军棍的伤势仿佛不存在一般。
“都督！”黄盖声如洪钟，抱拳行礼，“末将黄盖，奉命前来领命！”
刹那间，整个中军帐落针可闻。
所有将领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以血肉之躯行苦肉计的老将军身上，充满了敬佩与肃穆。
连那些鹌鹑文官，都忍不住偷偷抬眼望去。
周瑜快步从主位走下，亲自上前扶住黄盖的手臂，眼神复杂，有关切，有敬佩，更有决绝：
“老将军…伤势未愈，今夜…全赖公覆了！”
“都督放心！”黄盖慨然道。
“盖受吴侯厚恩，纵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些许皮肉之苦，何足挂齿！”
“东风已起，正是破曹之时！盖请率船队，即刻出发，必叫那曹贼百万大军，灰飞烟灭！”
“好！”周瑜重重一拍黄盖的手臂（避开了伤口），转身回到主位，目光如电，扫过帐内众将。
“众将听令！”
“哗啦！”一声，所有将领，包括李默，全都挺直身躯，抱拳肃立。
就连角落里的文官们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些。
“韩当、蒋钦！”
“末将在！”两员悍将踏出。
“命你二人各率快船五十艘，满载硫磺焰硝干柴，紧随黄老将军诈降船队之后！待火起之时，全力突进，扩大火势，焚毁曹军后续战船！”
“得令！”
“周泰、徐盛、丁奉！”
“末将在！”三将应声而出，声若雷霆。
“命你三人各引艨艟战船二十艘，配备钩拒、弓弩，待火势蔓延后，从左、中、右三翼突击曹军水寨，绞杀混乱之敌，不得有误！”
“得令！”
“吕蒙、凌统！”
“末将在！”两位年轻将领精神抖擞。
“命你二人率巡江快艇，游弋外围，截杀企图乘小舟逃脱的曹军将领，尤其是那些穿得好、跑得快的！”
“得令！”吕蒙和凌统相视一笑，露出了猎人般的眼神。
“甘宁！太史慈！”
“末将在！”甘宁的锦帆贼气质和太史慈的豪侠之气交织，显得格外彪悍。
“命兴霸率本部锦帆精锐，子义引弓马娴熟之士，于北岸乌林一带险要处埋伏！待曹军陆上溃败至此，给本督狠狠地打！我要让曹操上岸比在水里还难受！”
“遵命！”甘宁舔了舔嘴唇，太史慈则沉稳抱拳。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行云流水，清晰明确，杀气腾腾。
江东这台战争机器，在周瑜的调度下，已然彻底开动，露出了它锋利的獠牙。
李默在一旁看得心潮澎湃（主要是赵云的身体本能），又有点腿软（主要是李默的灵魂在发抖）：
“卧槽，现场版的大片预告啊！这阵容，这配置，曹操今晚不扑街都对不起观众！”
就在这时，周瑜的目光终于落到了李默身上。
“赵云，赵子龙将军！”
“末将在！”李默一个激灵，赶紧上前一步，差点同手同脚。
周瑜看着他，语气倒是缓和了些：
“赵将军勇武过人，长坂坡威名，我军中亦如雷贯耳。然江北地势，终是我军更为熟悉。”
“贵军诸葛军师已有安排，命关云长、张翼德二位将军于华容道等关键处设伏。”
“就请赵将军依旧统领贵部本部人马，并于我军中抽调五百精锐步卒，由你统率，埋伏于此处——”
周瑜的手指猛地点在地图上一处靠近江岸的丘陵地带。
“——此处名为‘赤壁矶’，乃曹军溃败上岸后，通往华容道的必经之路之一！”
“你的任务，非是阻截大队溃兵，而是猎杀那些脱离大队、试图寻小路逃窜的曹军散兵游勇，尤其是其中可能混杂的文武官员！”
“务必做到——除恶务尽，不留后患！可能办到？”
李默一听，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正面硬刚溃败的主力，算是打野捡人头的工作。
这个我熟啊！
当年玩游戏最喜欢干的就是这活儿！
他立刻把胸膛拍得砰砰响（差点把刚包扎好的伤口震裂）：
“都督放心！末将定然守好此处，绝不放过一个…呃…值钱的…啊不是，是一个该死的曹军将领！”
周瑜似乎被他的用词噎了一下，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即刻点兵出发，依计行事！”
“得令！”李默大声应道。
感觉这活儿虽然也有风险，但比起在江面上玩火或者和华容道那两位大佬抢怪，似乎性价比高多了。
点将完毕，周瑜深吸一口气，最后看向黄盖。
两人目光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周瑜端起亲兵送上的一碗酒，高举过头：
“诸位！破曹成败，在此一举！江东存亡，系于今夜！周瑜在此，预祝各位，旗开得胜，建功立业！饮胜！”
“饮胜！！”帐内众将轰然响应，纷纷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气氛瞬间燃至顶点！
黄盖接过酒碗，却没有立刻喝下，而是目光扫过众将，最后定格在周瑜脸上，朗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老夫先行一步，诸位，待火光冲天之时，便是我等建功立业之刻！都督，诸位同袍，静候佳音！”
说罢，他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猛地将酒碗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啪！”的一声脆响，如同进攻的号角！
黄盖决然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中军帐，走向江边那二十艘堆满干柴、浇透火油、覆盖帷幕的“诈降”船队。
帐内众将也纷纷向周瑜行礼，鱼贯而出，奔赴各自的岗位。
李默跟着人群出来，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水汽和寒意的夜风。
看着江面上连绵数里的联军战舰如同暗夜中蛰伏的巨兽。
灯火如星，帆樯如林，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激动涌上心头。
“妈的…这阵仗…得加钱啊…”
他喃喃自语，赶紧朝着自家刘军部队驻扎的方向跑去。
得赶紧点齐人马去赤壁矶埋伏起来，这可关系到今晚的“KpI”呢！
**\\* \\*\\* \\***
长江北岸，曹军水寨。
连绵数百里的船队被铁索连环，稳是稳了，却也失去了机动。
巡哨的士兵抱着长矛，在寒冷的夜风中瑟瑟发抖。
望着南岸那一片隐约的灯火，心里暗自咒骂这鬼天气和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战争。
中军大船上，曹操并未安睡。
他披着大氅，站在船头，望着东南方向，眉头紧锁。
江风越来越大，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
“这风…似乎有些不对…”曹操喃喃道。
身边的谋士程昱点头附和：“丞相，东南风起，于我水军不利啊。需谨防周瑜小儿用火攻。”
曹操却自信地摆了摆手：
“冬至将至，偶起东南风，有何怪哉？火攻？呵呵，吾船队皆连环，稳如平地，若他用火，岂非自焚？”
“况吾已有准备，各船皆备有湿泥、沙土，随时可扑灭火苗。周郎若敢来，必叫他有来无回！”
话虽如此，但不知为何，曹操心中总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他回头望了一眼南岸，那片灯火在风中摇曳，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杀机。
**\\* \\*\\* \\***
联军水寨，黄盖的船队已经升帆起航！
二十艘快船，借着越来越强劲的东南风，如同离弦之箭，脱出本阵，向着江北曹军水寨疾驰而去！
船头，黄盖迎风而立，花白的胡须在风中狂舞。
他一手紧紧握住桅杆，另一只手按在隐隐作痛的伤处，眼神却燃烧着熊熊的战意和决绝。
身后，每一艘船上，都是精心挑选的死士。
他们藏匿了兵刃，脸上涂抹着烟灰，伪装成溃败狼狈的模样，但眼神却同样坚定。
他们都知道，此去，九死一生。
但若能以自身之火，点燃胜利之路，死又何妨！
南岸高地上，周瑜、鲁肃以及一众将领，全都屏息凝神，眺望着那支如同扑火飞蛾般冲向巨大曹营的船队。
李默此时已经点齐了五百兵马（其中两百是刘备的老底子，三百是周瑜调拨的江东兵），正沿着江岸悄悄向赤壁矶方向运动。
他也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黑暗的江面上，那二十点灯火正迅速逼近对岸那片更加庞大、更加辉煌的灯火海洋。
“壮士一去兮…”李默脑子里莫名冒出这句，赶紧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刮去！黄老爷子肯定能回来领奖金！”
他强迫自己扭过头，不再去看，加快脚步，低声催促着部队：“快！快！埋伏好！准备收人头…呃，准备杀敌建功了！”
然而，就在黄盖船队即将进入曹军水寨警戒范围的那一刻——
“报——！”一名斥候快马狂奔至周瑜所在的高地，滚鞍下马，气喘吁吁地报告，“都督！曹军水寨有异动！”
周瑜心头猛地一紧：“讲！”
“曹军水寨外围的灯火，正在快速熄灭！比平日早了近一个时辰！而且…而且寨中隐约传来阵阵奇怪的号角声，非我军所知任何号令！声音低沉…甚是诡异！”
周瑜、鲁肃闻言，脸色瞬间一变！
灯火提前熄灭？诡异号角？
曹操发现了？不可能！苦肉计、连环计、诈降计…每一步都天衣无缝！东风更是天助！
那这是…
周瑜猛地抬头，望向江北那片突然变得更加黑暗、仿佛巨兽张开了深渊巨口的曹军水寨，心中那股不安骤然扩大。
“再探！！”他厉声喝道，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的剑柄。
黄盖的船队，依旧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未知的、突如其来的黑暗与寂静之中。
总攻的时辰已到，但计划的烈焰之前，却骤然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