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亲看上他了？”霞钺酸溜溜问道，其实他清楚，曾经的七座之首紫炎仙尊，不仅一表人才，而且文韬武略，样样都十分拔尖。
“一群男孩子，围着观容转，观容想要什么，他们就给什么，观容说往东，他们绝不会往西。那时，他们是看不见我的，唯独紫炎……”
“原来，你这副见生人就不给好脸色的秉性，是这么来的。”霞钺猜测道。
观澜把眼睛睁得大大地，她竟没想到，霞钺会作如是想，但她仔细一琢磨，自己对待生人，尤其是对男子，似乎是这样的呢。
“但是，紫炎不一样，他对我很好，姐姐在时，他对我就很好，只要有他在，他总是护着我，所以，我很喜欢他。”
霞钺一个脑瓜子敲在观澜额头上，轻呵道：“你是不是傻，他是首成长子，他能不知道自己的首要目的是什么？顶多就是利用你，在众多观容跟屁虫里面，显得与众不同一点罢了。”
“不是的，最初我有所怀疑，但是，后来……”观澜顿了顿，才道，“紫炎跟我坦白说，他不喜欢观容，若是真的到了家里逼他娶观容的地步，他想带我远走高飞。”
听到此处，霞钺反驳道：“他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博你欢心，莫不是他早就知晓你才是玉主承息吧？”
“不管是不是虚情假意，不管是不是家族利益，我都无所谓的，那个时候我就是知道我喜欢他，至少我畅快自在，我也自信，即便这些都是假的，只要我们在一起，到最后他总会真的喜欢我的。”
霞钺一笑，垂下眼帘，心道，你这般古灵精怪、鲜活可人，若你喜欢某人，那个人一定是逃不掉的。“我想，紫炎是真的喜欢你。”
“我也是真的喜欢他。如果，不发生后来的事，我跟他应该是个不错的结局……”
“后来的事？是玉主家族被灭的事吗？”
“母亲没有把我许给紫炎，而是北溟一个不太显赫的家族，那个人的名字我都忘记了。”
“你母亲，是想把你长久地留在身边吧？如果选了显赫家族，你定是要远嫁的。”
“你还真有慈祥老父亲的潜质呀！”观澜倒觉得，母亲如此选择，更多是担忧继承人的存亡。
霞钺耸耸肩，看样子还挺得意。
“仙尊误会，我不是夸你。”观澜继续道，“首成醒魂的目的，一直都只是玉主神力，我的婚事定下来，也就意味着他的计划落空，不管是谁都看得出来，他在这件事情上费尽苦心，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若我是他，应当是怀恨在心的。十二上仙屠我玉主一族，他是十二人中我唯一认识的一个。”
“如此，玉主与首成隔着灭族之仇，紫炎不知道？”霞钺心中一阵惊寒。
“不管他知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首成醒魂欠我玉主全族性命，我杀他天经地义。”
“上仙首成醒魂早几千年就已神隐，是你杀的？”初闻此事，霞钺难免地大吃一惊，随即便觉不妥，观澜看起来的确弱不禁风，但实则坚韧凶悍。
“还没有，但也不知他的去向。到目前为止，十二上仙，我杀了九个。”观澜对自己的报仇事迹，毫不隐瞒。
“上仙？九个？你一个人？”霞钺不禁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观澜，这个数字也太惊人了，他面前的观澜仙子，到底是个怎样凶悍的女子？
“不相信吗？玉主秘术，只要用得恰当，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全族人的性命，真的可以用十二人就抵消吗？”霞钺扪心自问，若是他自己遇上灭族血仇，怎甘心杀几个人就算了结。
“嗯……这个问题……其实最开始，我也不知道答案。但我问过自己无数次……究竟要杀多少人，才算是为家族报了仇？这个问题不能问别人，只能问自己，为此，我打听过很多故事，我就是想看看，但凡是个人，遇到深仇大恨，他们都是怎么做的。然而，没有什么或对或错的答案，或者忍气吞声，或者以牙还牙，或者连本带利，或者同归于尽，很多很多的做法，不一而足。但这不仅仅只凭怀仇者的意愿，结果如何，往往还取决于仇家的力量强弱。就我而言，以我的寿数和能力，能把这十二上仙收齐，已经是最大的圆满，况且，平心而论，我不相信玉主一族的覆灭没有自身的原因。”
“……”
霞钺刚要插话，观澜打断道：“你听我把故事讲完。”
“我母玉主星河，仙尊应该听说过，她在世时，我不曾离开过宗族，也没有机会听闻外界对她的评价，仙尊如何看她，还记得吗？”
“额……”霞钺一时不知如何答。自从知晓观澜为玉主后人，他便彻查过关于她的一切，玉主星河自然也在其中。只是关于她的继承人这部分，并没有找到相关信息。现在看来，这完全是因为玉主星河对她这个承息保护得太周全。
关于玉主星河，他是远远见过几次的。两万年前，仙界地位最高的仙并非现在的第五天尊，而是第四天尊，玉主星河则是第四天尊的女儿，身份上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时仙界还未分裂，所以，玉主星河的权利地位比起现在的七座之首，只高不低。第四天尊玉主空明，十分信任这个掌上明珠，很多事情，都全权交予她处理。这个人的治世之风，如果用一个词概括，那就是铁血无情。几乎没有人会怀念玉主星河治世的时代，因为独断专行，轻罪重罚，众仙残喘过活。如此积怨难平，观澜按着后来所知的信息作出一个让自己可以信服的推测，即便玉主家族不遭灭族之灾，恐怕还有其它的灾祸潜伏。有些劫难似乎就是自作孽不可活，跳出玉主后人的身份，她发现自己也很难同情玉主家族的遭遇。
……
入梦之时，观澜照例是要进霞钺心海，探望一下爱哭鬼心冕。
心冕心绪不佳，说是听了观澜的故事，怕是很久都不得安眠了。他说他本以为自己真身不被父母所爱，已经够惨了。幻想若是被父母深爱，定是幸福美满。可是，观澜讲了一个确实被母亲深爱，但却爱得让人负罪难辞的故事，让他多年幻想化为泡影，难道世间真情，就是难上加难的无处可寻吗？
观澜不失时机道：“心冕，你可还记得你母亲南山宣阴公主？”
“好端端的，干嘛又提她？”一向温和的心冕，突然提高了嗓门。
“你装什么，心门之外，就你一人，难道不是因为你最是记挂母亲的好？孤身一人在此守候？你心里最是期盼见到何人，你自己不知道吗？”观澜佯怒质问道。
“母亲大人……她哪有什么好？”心冕嘴硬道。
呵呵，这个称呼，可比霞钺本人直呼其名，要亲切得多。心冕一直守在心门之外，并非意外，心海之中，没可能有这样的意外。要么，他被霞钺的其它分身所嫌恶排挤，毕竟就他念着母亲的好，其他分身可能彻底冷了心；要么，他自愿留在此处，留有对母亲的一丝希望。
“若母亲是个任性小孩，容不得半点不顺心，她小时候定是被她的父母无限宠溺而来的吧？”观澜感叹了一句。
“被她的父母无限宠溺？”心冕大吃一惊，仿佛被观澜击中要害。他只知，母亲任性妄为，不顾周围任何人的感受，但他从未想过，母亲为何是那个样子。
“知道这些又能怎样？母亲已经永远抛下我离开了……”
“试着原谅她，或者叫原谅你自己。”观澜直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