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郭进狠狠地瞪了钱鸿远一眼，冷声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呢？马上把所有警力都派出去，逮捕阎东、樊德彪、胡四娘以及所有参与围殴李青生的嫌疑人！”
“我必须看到这些人全部归案！”
“少一个，我就亲自去跟杜局长，汇报今晚发生的所有一切，你自己掂量掂量后果！”
杜局长？
钱鸿远吓得打了个激灵，他偷偷看了眼袁娟，瞬间击碎了他所有的侥幸心理。
袁娟！
这个看似普通甚至有些泼辣的女人，竟然是杜威局长的女人！
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一旦处理不当，惹得袁娟不满，可能会直接捅到杜威那里。等到那时候，别说他这个副局长的位置保不住，恐怕往后余生都得在战战兢兢中度过，甚至连郭进都可能受到牵连。
“是，我马上去办！”
钱鸿远的声音都变调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审讯室。
哇儿哇儿哇儿……
一辆辆警车的声音响起。
不过，他们的目标不再是李青生，而是樊德彪、胡四娘、阎东，还有所有参与行凶的人。
一个别想跑！
审讯室里暂时安静了下来。
有人送来了药箱，袁娟小心翼翼地给李青生清理伤口，涂抹药水。
郭进站在一旁，面色冷峻，不停地打着电话协调各方，确保抓捕行动万无一失。
李青生看了看表姐，又看了看郭进，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他一直想问，却没敢问的问题：“郭哥，大老板……到底是什么人啊？”
“什么人？”
郭进看了眼袁娟，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袁娟一直没有跟他提过。
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郭进笑了笑，笑容意味深长，缓缓道：“他就是咱们南江市的市委常委，副市长兼市公安局局长杜威，也就是钱鸿远的顶头上司，是真正能一言决定他命运的人。”
轰隆！！！
尽管说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杜威的身份还是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了李青生的脑袋上。
市委常委！
副市长！
市公安局局长！
每一个头衔都像一记重锤，砸得他头晕目眩，脑海中一片空白。
嘶……
这种人，他这辈子都高攀不起啊！
“想啥呢？”袁娟用力擦了下他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哼道：“他是他，你是你，你跟别人比什么？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我没比……”
“没比就给我老实点，我看那帮人还是揍你揍得轻了！”
袁娟训斥着，又把目光落到了郭进的身上，问道：“郭秘书，现在案情的进展怎么样了？”
在抓！
在抓呢！
郭进不敢对袁娟怎么样，只能再次对钱鸿远暴力输出了。
现在的钱鸿远，连用面条上吊自杀的心思都有了，怎么好端端的变成这样了？他不敢对郭进怎么样，只能是再次对黄正泰暴力输出了。
“黄正泰，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你说你得罪谁不好？怎么就偏偏招惹李青生啊？这是你捅的篓子，你必须给我解决了。”
“什么？”
这事儿干得漂亮，终于是将李青生给送进去了。
现在的黄正泰和陈宫，坐在宾馆中，正在畅快地吃喝着，被骂得一头雾水。
黄正泰问道：“钱副局长，怎么了？李青生不就是一条土狗吗？”
“土你妈！他表姐叫什么袁娟的，跟杜局长的关系很不一般，郭进亲自过来，就差拿枪指着老子脑袋了！”
“你赶紧给我想办法！让李青生别再追究！否则，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你！”
电话被狠狠挂断。
李青生……
一个从东北一百零八县的小屯子走出来的土狗，没钱没势没地位，怎么会跟杜局长扯上关系呢？
杜威！
副市长兼市公安局局长，那才是真正黑白通吃的人物。
黄正泰在人家的手底下，都不够一根手指捏的，宋志雄算什么？钱鸿远又算什么？只要杜威一句话，分分钟就能将他们踩在脚下。
至于自己！
那更是连挣扎和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是捅破天了。
黄正泰拿着话筒，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如坠冰窟一般。
陈宫问道：“老板，怎么了？”
黄正泰连忙说了一遍，问道：“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房间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陈宫那张永远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震动，眉头紧紧皱起。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李青生的背后，竟然站着这样一尊庞然大物！
“弃卒保帅！”
陈宫迅速冷静下来，扶了扶眼镜，眼中闪过一抹冷酷。
每个人给一笔足够的安家费，让樊德彪和胡四娘、阎东等人去顶罪，把所有责任都扛下来，咬死说是个人恩怨。只要没有牵扯到自己的身上，就不至于伤及到根本。
至于李青生，必须尽快跟他达成和解，赔他一笔让他无法拒绝的钱，让他不要再追究了。
黄正泰摇了摇头：“这能行吗？现在的李青生，怕是都要恨死我了。”
“这个……”陈宫看了眼黄正泰，低声道：“老板，你要是信我，就让嫂子去。”
“宋妍？”
“是，她的话，李青生或许能听进去。”
“不行！”
黄正泰压不住的火气，暴怒道：“那个狗东西玩了我老婆，我还要自己把她送上门去？我还要不要脸了？”
现在形势万分危急！
一旦李青生死咬着不放，樊德彪和胡四娘等人万一扛不住了呢？这么多年，他们可是帮着黄正泰干了不少脏事儿，比如说威胁那些拆迁户，搞其他房地产公司的家人……任何一样，都有可能把黄正泰给牵扯进去，毕竟谁也不敢说百分百的没有把柄。
黄正泰一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骂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陈宫冷笑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风头过了，咱们再想办法。”
“好吧。”
黄正泰咬了咬牙，终于是来到楼下，用公用电话亭拨打了樊德彪和胡四娘的电话，让他们马上带人去公安局自首，把所有事情都扛下来，争取宽大处理。
胡四娘和樊德彪都已经睡觉了，结结巴巴地道：“老板，为……为什么啊？”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呢？”
“李青生那个狗东西……他表姐竟然跟杜威关系不一般，咱们是踢到铁板了。不过你们放心，我给你们每个人二十万安家费，有钱副局长在里面照应着，最多一两年就把你们弄出来了。”
黄正泰信誓旦旦，他是绝对不会亏待兄弟的。
电话挂断了。
樊德彪倒是没想那么多，嘟囔着道：“二十万不少了，要不……咱们现在就去自首？”
“急什么。”胡四娘一把拽住了樊德彪，沉默了几秒钟，问道：“你知道阎东被捅了，老板第一时间是怎么吩咐的吗？”
“不是让咱们赶紧打120救人吗？”
“不是！”
胡四娘缓缓地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心寒的颤抖：“他原话说的是……不要送，人死了更好！是我……是我假装信号不好，自作主张叫的救护车。”
什么？！
樊德彪狠狠吃了一惊，问道：“这……不能吧？老板对咱们一向不错。”
不错？
当他们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当然不错。
可当他们没有价值了呢？
那就一脚踢开，甚至是连猪狗都不如，随时都可以抛弃掉。
现在，黄正泰不就是如此吗？
仅仅二十万，能蹲多少年还不知道呢。
胡四娘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猛地抬起头，看着樊德彪，柔声道：“老樊，我怀孕了，你的！”
“什么？”
樊德彪又惊又喜，他和胡四娘早就在一起了，就是一直没有结婚，没想到怀孕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可是想到二人要蹲监狱去了，就像是泼了一盆凉水，顿时来了个透心凉。
樊德彪咬牙道：“那……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我去一个人扛下来！”
“扛什么？你扛得起吗？”
“再说了，这事儿是黄正泰主谋的，凭什么咱们扛？”
“既然他不仁，就休怪咱们不义了，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兴许能让李青生放过咱们。”
胡四娘在樊德彪的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话。
樊德彪吓得脸色都变了，失声道：“你……这样能行吗？咱们背叛老板，他是不会放过咱们的。”
胡四娘死死盯着他，逼问道：“你说是老板重要，还是你的孩子重要？”
“当然是孩子！”
“那你就照我说的做，大不了咱俩远走高飞。”
“这……”
樊德彪的胸口剧烈起伏，足足沉默了几分钟。
他看了看胡四娘，又看了看她的小腹，猛地咬了咬牙：“去他娘的，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