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谢灵绡的讲述，江沐川心中一动。
古修士宗门遗迹……这对任何修士而言，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寻常时候，这等遗迹要么被大宗门严密把控，要么早已被前人搜刮殆尽，哪里轮得到他这样的小小筑基修士随意探索？
而眼前这处遗藏，虽被红莲真人掌控，定下了诸多规矩，但至少——它还存在大量未探明的区域。
尤其是那片被称为“遗迹核心”的古老废墟，即便已被他人探索过，也难保不会遗漏什么。
更重要的是，对江沐川而言，这里的东西与外界不同。
在外界，他若大肆搜刮残破法器、灵材碎片，必会引起他人怀疑。
但在这封闭的秘境里，探索遗迹本就是红莲真人允许之事。
只要不太过张扬，他完全可以在探查过程中，顺理成章地将那些对他人无用、对他却可炼化为混沌本源灵气的“垃圾”收入囊中。
不过，江沐川并未被这个念头冲昏头脑。
他深知此刻的处境——这里是红莲真人的地盘。
虽然两人有过复杂的纠葛，红莲真人似乎并未对他表露杀意，但这绝不意味着他能在这里为所欲为。
一位结丹中期修士的感知与掌控力，在这片被她视为据点的空间里，恐怕远超想象。
若他做出什么超乎寻常的举动，比如大量收集“无用之物”，或是展现出不符合筑基四层修士的能力，很难不被察觉。
届时，红莲真人会作何反应？
以她那清冷孤傲又有些喜怒无常的性子，将他“切片研究”或许夸张，但仔细探查、盘问，甚至限制自由，变成奴隶……绝对是做得出来的。
江沐川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引起这位“故人”的过度关注。
正思量间，谢灵绡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在担忧前路，便轻声开口道：“江前辈初来乍到，若对那遗迹核心感兴趣，灵绡可为您引路。
我曾去过两次，虽未深入，但对周边还算熟悉。”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那核心区域颇为诡异，外围尚可，越往中心去，迷雾越浓。
迷雾中似有混乱之力干扰神识，极易迷失方向。
目前所有人探索，都只敢在迷雾边缘活动，无人敢真正深入。”
迷雾？混乱之力？
江沐川闻言，心中好奇更甚。
这遗迹果然不简单。
“既如此，便有劳谢师妹了。”江沐川点头应下。
管这位有过特殊关系的女修叫师侄，江沐川还是干不出来的。
接下来，有谢灵绡带路，能省去不少摸索的时间，也能更自然地融入此地的探索者中，不至于显得突兀。
谢灵绡见他答应，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随即转身示意道：“那我们便动身吧。从此处到遗迹核心，约莫百里，以你我脚程，半日可达。”
两人当即向族中长辈交代了一声，便离开聚居地，朝着平原中央方向行去。
沿途所见，让江沐川对这处秘境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土地确实肥沃，溪流清澈见底，水中竟还游弋着一些通体银白、蕴含微弱灵气的小鱼。山坡上生长着不少外界罕见的灵草，虽品阶不高，但胜在数量不少，显然已被聚居地的修士们有意识地保护起来，作为日后炼丹或交换的资源。
天空那乳白色的光芒均匀洒落，没有日夜交替，让人对时间的流逝感知变得模糊。
空气中灵气虽不算浓郁，却十分精纯温和，适合长期修炼。
“此地确实是一处难得的避世之所。”江沐川感叹道，“若无外患，在此潜心修行，倒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谢灵绡闻言，却是轻轻摇头：“若无外患……江兄，我们都心知肚明，天尸门之祸未平，外界血雨腥风。
红莲前辈将我等安置于此，虽有庇护之意，却也等于是将我等与外界彻底隔绝。
修行之道，终究需要机缘、资源、历练，困守于此，筑基或许有望，但结丹……难如登天。”
她的话语中透着一丝不甘与无奈。
江沐川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谢灵绡所说，何尝不是他心中所想？
这遗藏再安逸，终究是牢笼。
而他身上的秘密，注定了他不可能长久停留在一个地方。
两人一路交谈，多是谢灵绡介绍此地风物与规矩，江沐川则偶尔询问细节。
气氛虽不算热络，却也保持着一种默契的平和。
没有急着赶路，约莫三个时辰后，前方的景象开始变化。
平坦的平原渐渐出现起伏，地面上开始出现零星的、巨大而残破的石块，上面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纹路。
空气中灵气的浓度明显提升了一截，却也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古老与沧桑气息。
又前行片刻，一片巍峨而残破的轮廓，自地平线上缓缓浮现。
那是一片规模宏大的建筑群废墟。
残存的殿宇高台虽已坍塌大半，仍能看出昔日的雄伟气象。
断裂的石柱如巨人遗骨般矗立，上面缠绕着不知名的藤蔓。
破碎的石板路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与尘埃。
最引人注目的是，整片废墟都被一层淡淡的、灰白色的雾气所笼罩。
越是往中心区域，雾气越浓，到极目之处，已是一片翻滚的灰白，看不清任何景物。
这便是遗迹核心了。
此刻，在废墟的外围区域，隐约能看到一些人影在缓慢移动，应该是在探索的修士。
谢灵绡停下脚步，指着前方道：“便是这里了。
迷雾边缘约百丈范围内，神识虽受干扰，但尚能分辨方向与周身数丈景物，危险性不大。
但一旦越过那条界限——”
她伸手指向雾气明显浓郁起来的一条模糊分界线：“神识便会被极大压制，目力不及三丈，且其中似有混乱灵力流动，极易让人失去方向感。
曾有人不信邪，深入不过数十步，便狼狈退回，称在里面感觉天旋地转，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
江沐川凝神望去，神识悄然探出。
果然，在接触到那片浓郁雾气的瞬间，便感到一股无形的阻力与干扰，仿佛陷入泥潭，难以延伸。
雾气之中，隐约有各种属性的灵力混杂流动，毫无规律，确如谢灵绡所说，混乱不堪。
“红莲真人可曾进去过？”江沐川问道。
谢灵绡摇头：“未曾见她深入。她只在外围探查过数次，取走了一些残缺阵盘与碑刻，便下令众人不得擅闯深处，只可在边缘寻找机缘。”
江沐川若有所思。
连结丹中期的红莲真人都对这片迷雾区域心存忌惮，不敢轻易深入，可见其中凶险。
但这反而激起了他的探究欲。
枯井空间对灵性物质的感应，或许能在这片混乱中捕捉到一些他人无法察觉的线索？
而混沌本源灵气炼化万物的特性，是否也能一定程度上抵消迷雾中的混乱干扰？
当然，这一切都需要谨慎尝试。
“走吧，我们也去边缘看看。”江沐川收敛心神，对谢灵绡说道。
两人踏入废墟外围。
脚下是破碎的石板，缝隙里长出顽强的野草。
四周散落着各种残骸：锈蚀的法器碎片、风化的骨骼、破碎的陶罐玉瓶……大多数都已灵性尽失，沦为凡物。
偶尔能看到一些修士在废墟间翻找，神色专注，但往往一无所获，只能摇头离开。
因为整个空间都是结丹期大前辈所拥有，没有人敢于在这里开启战端争抢其他人。
这是严厉禁止的事情，谁敢犯下，据说会被点天灯熬炼数十天才会死亡！
江沐川一边走，一边悄然运转枯井空间的感应。
果然，随着靠近废墟深处，感应到的“灵性光点”逐渐增多。
虽然大多微弱如萤火，且分散在无数碎片中，但对江沐川而言，蚊子腿也是肉。
只是现在不宜进行任何的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