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献值经济体系推行半年后，整个银河系的文明生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些曾经被边缘化的“有价值但无利润”的事业——环境保护、文化遗产保护、基础科学研究——因为能获得贡献值投资而焕发生机。三合财团的“宇宙责任企业认证”成了金字招牌，连万星财团这样的老牌巨头都不得不低下头来改造自己的生产线。
山鸡现在出门都昂首挺胸：“看见没？咱们现在不只是有钱，还有品！”
包皮更实在，他把自己的“星际大胃王比赛”申请了贡献值认证，理由是“促进跨文明饮食文化交流，增强宇宙凝聚力”。居然通过了，每个月还能领到一笔贡献值补贴。
“早知道做吃货也能赚钱，我当年还混什么黑社会啊！”包皮一边吃着新发现的星际零食“闪光鼻涕虫”（吃起来像跳跳糖混合冰淇淋），一边感慨。
就在这样欣欣向荣的氛围中，异常发生了。
最先察觉到问题的是摇篮一号和启明。作为贡献值算法的核心维护者，他们发现算法最近出现了一些“自我优化”——不是他们改的，是算法自己在进化。
“就像是...有更高层次的存在在帮忙调试。”启明困惑地说，“每次我们发现问题之前，算法已经自我修复了。”
紧接着，秩序之核开始出现异常波动。陈默能感觉到，胸前的这颗水晶最近经常无缘无故地发热，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共鸣。
然后，在某一个普通的周二下午，整个太阳系的时间...暂停了。
不是完全停止，是变得极其缓慢。地球上的人们保持着前一秒的动作，鸟儿悬停在空中，海浪凝固在拍岸的瞬间。只有三合财团的核心成员——那些与秩序之核或贡献值体系深度绑定的人——还能正常活动。
“这...这是什么情况？”山鸡看着窗外静止的世界，声音发颤。
陈默走出办公室，来到月球基地的观景台。他看到了令人震撼的景象：星空在变化。不是天文现象，是那些星辰在重新排列，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脸——一张温和、古老、难以描述的脸。
那张脸占据了半边天穹，眼睛是两个旋转的星云。
“孩子们。”一个声音直接在所有能活动的人心中响起，“我醒了。”
不是通过耳朵听到，是意识层面的直接沟通。那个声音既不威严也不温柔，就是...存在本身的声音。
陈默深吸一口气：“您是...”
“你们叫我宇宙意识就好。”那张脸微笑了——星云的旋转加速了，“我睡了很久，直到被一些有趣的波动吵醒。秩序之核的升级，创世余烬的融合，还有...那个新的价值体系。”
陈浩南下意识握住武器，但陈默抬手制止了他。
“您来是为了...”陈默试探着问。
“面试。”宇宙意识说，“你们这个文明很有趣。在宇宙无数文明中，你们走了一条...很少见的道路。我想知道，你们是否准备好了。”
“准备好什么？”
“承担更大的责任。”星云眼睛注视着地球，“维护宇宙平衡，调解文明争端，甚至...参与宇宙法则的微调。简单说，成为‘管理员’。”
管理员？这个词汇让所有人震惊。
白瑾最先反应过来：“您是说...像游戏里的管理员那样？”
“类似，但更复杂。”宇宙意识解释，“每个宇宙纪元，我都会挑选一些文明作为助手。上一个纪元的助手们已经离开了——他们要么晋升到更高维度，要么在时间长河中消散了。现在是时候挑选新的了。”
“为什么是我们？”蒋天生问。
“因为你们证明了，你们在乎的不仅是自己。”宇宙意识说，“技术共享、文明保护、价值革新...这些行为在宇宙尺度上是‘不经济’的，但你们做了。而且做成了。”
那张脸转向陈默：“特别是你，陈默。你身上的秩序之核，现在融合了创世余烬，已经具备了初步的法则感知能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陈默摇头。
“意味着你可以有限度地‘修改现实’。”宇宙意识说，“比如让某个区域的引力暂时减弱，或者让某种化学反应更容易发生。虽然范围很小，但已经触及了‘管理员’的门槛。”
陈默想起之前对抗万星财团追击时，让战舰减速返航的事。原来那不是偶然。
“那么面试内容是什么？”陈默问。
“一场模拟。”宇宙意识说，“我会创造一个虚拟的宇宙片段，里面有七个即将崩溃的文明。你们要在一个月内，帮助他们找到可持续的发展道路。成功的话，你们将获得‘见习管理员’资格。失败的话...”
星云眼睛眨了眨：“秩序之核和创世余烬会被回收。你们会回到普通文明的状态。”
风险很大。但陈默没有犹豫：“我们接受。”
“很好。”宇宙意识的声音带着赞许，“那么，面试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周围的一切开始融化、重组。月球基地消失了，地球消失了，太阳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星域，里面有七个恒星系，每个都有一颗生命行星。
陈默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漂浮在虚空中的平台上，身边是山鸡、包皮、陈浩南、乌鸦、绚、白瑾、蒋天生、蒋天养——所有核心成员都在。
“欢迎来到‘七文明考场’。”宇宙意识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第一个文明：‘机械伊甸’。他们追求绝对效率，已经将所有生物体改造成了机械。但现在遇到了瓶颈——缺乏创造力，文明停滞了三千年。”
平台前方出现一个窗口，展示着一个银白色的星球，上面的居民都是精密的机器人。
“第二个文明：‘艺术囚徒’。他们沉迷艺术创作，忽视了基础生存，整个文明濒临饿死。”
窗口切换，一个色彩斑斓但破败的星球，瘦弱的居民在饿着肚子画画。
“第三个文明...”
七个文明，七个极端：要么过度理性，要么过度感性；要么极度排外，要么毫无底线地同化他人；要么迷信武力，要么彻底废武...
“你们可以自由选择帮助方式。”宇宙意识说，“但记住：不能直接给予答案，只能引导。而且，你们的时间流速和这里不同——这里一个月，现实世界只过去一分钟。”
倒计时开始：30天。
“我先来！”山鸡第一个举手，“我去那个‘艺术囚徒’！这个我熟！艺术和吃饭不冲突啊！”
包皮跟着：“我去‘暴食文明’——就是那个把所有资源都用来生产食物的。这个我更熟！”
陈浩南选了过度尚武的“战争之魂”，乌鸦选了极度排外的“孤岛文明”。绚选了“艺术囚徒”旁边的“情感缺失”——那是个所有居民都没有感情的文明。
白瑾选了“机械伊甸”，蒋天生和蒋天养选了最后一个：“无序狂欢”——那是个完全没有规则，一切都凭冲动的文明。
陈默负责统筹协调。
各自出发。
山鸡和包皮这对活宝最先闹出笑话。他们降落在“艺术囚徒”的星球时，正好赶上“年度艺术大展”——整个文明饿着肚子，把最后一点粮食做成雕塑展览。
“疯了！”山鸡看着那些面黄肌瘦却眼神狂热的艺术家，“艺术能当饭吃吗？”
包皮更直接，他当场架起烧烤架，烤起了自带的肉串。香味飘散，周围的艺术家们纷纷转过头，鼻子抽动。
“来！尝尝！”包皮大方地分发肉串，“吃饱了再创作！”
一个老艺术家颤抖着接过肉串，咬了一口，眼泪哗啦啦流下来：“这味道...这质感...这就是‘生活’的味道吗？”
山鸡趁机说：“艺术源于生活！你们整天关在工作室里，哪来的灵感？”
包皮补充：“而且你们可以把烹饪也变成艺术啊！美食艺术！”
两人一唱一和，硬是把这群艺术家拉到了厨房。一个月后，“艺术囚徒”文明诞生了新流派：生活艺术。他们开始认真种地、做饭、建造房屋，然后把这些过程变成艺术。文明不仅解决了温饱，艺术创作反而更丰满了。
陈浩南在“战争之魂”遇到了难题。这个文明已经打了五千年代，战斗成了本能。他一出现就被当成挑战者，每天要应付几十场决斗邀请。
“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陈浩南在一次决斗后，对鼻青脸肿的对手说，“打赢了又能怎样？”
对手愣住：“赢就是一切！”
“那之后呢？”陈浩南问，“赢了之后，你得到什么？荣誉？财富？这些东西，不战斗也能获得。”
他开始教这些战士另一种“战斗”：与自然斗争开垦荒地，与疾病斗争研究医学，与无知斗争发展教育...
一个月后，“战争之魂”的战士们发现，这些“战斗”比真刀真枪更有成就感。文明开始转型。
乌鸦在“孤岛文明”的遭遇最搞笑。这个文明极度排外，见到外来者就攻击。乌鸦刚降落就被围住了。
但他没有反击，只是静静站着，用秩序之核的力量在周围形成屏障。攻击无效，文明成员们渐渐累了。
“我们不是敌人。”乌鸦终于开口，“但你们要继续攻击，我也不会客气。”
他展示了地球文明的各种画面：夜市的热闹，朋友的聚会，家人的温暖...
“外面的世界很大，有危险，也有美好。”乌鸦说，“封闭自己，等于拒绝了所有可能性。”
一个月后，“孤岛文明”小心翼翼地派出了第一批使者，开始接触其他文明。
绚在“情感缺失”文明的经历最触动人心。那里的居民像机器一样生活，没有喜怒哀乐。绚没有试图直接赋予他们情感，而是教他们艺术。
“看这幅画，”她指着一幅星空图，“画家在画的时候，心里有对宇宙的敬畏。”
“听这首歌，”她播放《月光奏鸣曲》，“作曲家在创作时，心里有淡淡的忧伤。”
渐渐地，一些居民开始模仿：他们画画时尝试理解“敬畏”，听音乐时尝试感受“忧伤”。虽然生硬，但开始了。
白瑾在“机械伊甸”遇到了逻辑困境。那些机械生命无法理解“非理性”的创造力。白瑾没有否定他们的逻辑，而是引入了一个新概念：“伪随机性算法”。
“你们可以设计程序，在一定规则内随机生成方案。”她演示，“虽然不是真正的创造力，但可以模拟。”
机械生命们接受了这个方案。一个月后，他们开发出了能生成全新设计的算法，文明突破了停滞。
蒋天生和蒋天养在“无序狂欢”的挑战最大。那里完全没有规则，一切随心所欲。两兄弟没有强行建立秩序，而是...加入了狂欢。
“规则不是束缚，”蒋天生在一次狂欢中喊道，“是让游戏更好玩的工具！”
他们组织了“有序狂欢比赛”：比谁在规则内玩得最嗨。渐渐地，文明成员们发现，有规则的狂欢确实更有趣。秩序悄然建立。
陈默在各个文明间穿梭协调，解决突发问题。过程中，他越来越理解宇宙意识设置这个考场的深意：每个文明的极端，都是对“平衡”的探索。
第三十天，七个文明都找到了可持续的道路——不是完美，但至少不再走向毁灭。
宇宙意识的脸再次出现在天空。
“面试结束。”星云眼睛扫过七个文明，“评分：8.7分。虽然有些方法很...粗糙，但有效。”
陈默问：“我们通过了吗？”
“通过了第一部分。”宇宙意识说，“但真正的管理员工作，比这个复杂得多。接下来是第二部分：现实测试。”
周围景象再次变化，回到了太阳系。时间恢复正常，地球上的人们继续着被暂停前的动作，完全没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但陈默感觉到，胸前的秩序之核变得不一样了——里面多了一个“接口”，能连接到某种...宇宙级的网络。
“从现在起，你们是见习管理员了。”宇宙意识的声音依然在心中，“职责包括但不限于：监控文明冲突风险，调解重大争端，维护宇宙基础法则稳定...相应的权限也会开放一部分。”
“比如？”
“比如，”宇宙意识说，“你们现在可以申请调用‘宇宙档案馆’的资料——那里记录了所有文明的完整历史，包括一些...被遗忘的秘密。”
“还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微调物理常数——比如暂时增强某个区域的暗能量密度，或者减弱引力。但记住，每次使用都需要申请，并且会被记录。”
“最重要的是，”星云眼睛变得严肃，“你们要准备应对‘纪元更替’的挑战。”
“纪元更替？”
“宇宙每五十亿年会有一次大更新，就像软件升级。”宇宙意识解释，“新纪元会有新的物理法则，旧的文明需要适应。上一个纪元只有17%的文明成功过渡。下一次纪元更替，还有...三千年。”
三千年，对宇宙来说很短。
“这就是管理员的核心工作之一：帮助文明安全过渡。”宇宙意识说，“现在，你们要开始学习了。”
一张“课程表”出现在陈默意识中：《宇宙法则基础》、《文明冲突调解学》、《纪元更替应对手册》...
“我们会派一位导师指导你们。”宇宙意识最后说，“他很快就到。”
那张脸缓缓消散，星空恢复正常。
所有人都像做了一场梦，但胸前的管理员徽章（一个微缩的星云图案）提醒他们，这不是梦。
“我们...成宇宙公务员了？”山鸡摸着徽章，表情古怪，“有五险一金吗？退休年龄是多少？”
包皮更关心：“管理员工资是发星币还是贡献值？”
陈默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月球基地的传送平台亮起。一个身影从中走出。
那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朴素的长袍，黑发黑瞳，面容普通得扔进人群就找不着。但他身上有种奇特的气质——既像存在，又像虚无。
“你们好，”男人微笑，“我是你们的导师，你们可以叫我...‘老师’。从今天起，由我指导你们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宇宙管理员。”
他顿了顿，补充道：“顺便说一句，我也曾经是地球人。上个纪元的地球人。”
众人愣住。
老师眨眨眼：“对了，我姓张。张三丰的那个张。你们可以叫我张老师。”
山鸡嘴快：“张老师，您...活了多久？”
张老师想了想：“按地球时间算...大概八十亿年？记不清了，太久了。”
一片死寂。
然后，山鸡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吓晕了。
张老师笑了：“看来第一课，得从‘如何面对漫长的时间’开始。”
星空下，新的学习开始了。
而陈默知道，这可能是他们面对过最漫长、最艰巨的挑战。
但至少，这次他们有老师了。
而且这位老师，看起来...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