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起防化袋,右肩那块皮肤还在发烫。不是疼,是像有电流在里面窜。周婉宁站在我旁边,手里拿着那份文件,灯光下纸背的神经图谱清晰可见。她没说话,但我看得出她在想什么。
我们得走。
这地方太安静了。从保险柜打开到现在,没有警报,没有巡逻,连监控摄像头都没转一下。我不信赵卫国会漏掉这种关键节点。
我抬手示意她跟紧,自己先迈步往客厅方向移动。脚刚踩上地毯,就听见“咔”一声轻响。
周婉宁背包带勾住了陈列架底座。那座青铜貔貅歪了一下,摔在地上。
金属撞击声不大,但足够了。
头顶立刻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四周墙壁发出低沉的“嗡”声,紧接着,客厅四面的防弹玻璃从天花板降下来,像闸门一样砸进地面。我和周婉宁被关在中央区域,退路断了。
我冲到玻璃前,抽出匕首猛刺。刀尖撞上去,火花直冒,只留下一道白痕。这不是普通玻璃,是军用复合层压板,至少四十毫米厚。靠蛮力破不开。
周婉宁贴着墙蹲下,打开微型计算机。屏幕闪了一下,随即黑屏。
“信号被屏蔽了。”
我没回头,盯着玻璃外的走廊。三个人影出现在拐角,穿黑色作战服,戴战术头盔,背着工具包。他们动作整齐,走到承重柱旁放下装备箱,开始组装c4炸药。
不是随便炸。是定向爆破。他们要的是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再用冲击波和高温清场。
我扫视四周。主厅没有其他出口,地板是实心水泥,天花板有通风管道入口,格栅老旧,螺丝已经生锈。
还有机会。
“上面。”我指了指头顶,“通风管。”
周婉宁抬头看了一眼,点头。我把匕首叼在嘴里,助跑两步,跳起来用手撑住天花板边缘,一脚踹向通风格栅。铁皮变形,一颗螺丝崩飞。我又补了一脚,格栅整个脱落。
我翻身上去,趴平身体,伸手往下拉她。她把计算机塞进背包,借我力气跃起。我拽住她手腕往上提,她膝盖顶住边缘,终于爬了上来。
我们刚翻进管道,下方就响起电子倒计时声。
“十、九、八——”
我顾不上看,往前爬。管道空间窄,只能匍匐前进。周婉宁紧跟在后。我能听见她呼吸变快,但没有停下。
“七、六、五——”
突然,下方传来爆炸声。
轰!
整条管道剧烈震动,支架晃动,灰尘和碎屑从接缝处掉落。我抱住一根横梁,稳住身体。下方主厅被火光吞没,防弹玻璃扭曲变形,火焰顺着家具往上烧。
我们差一点就被埋了。
我趴着不动,等震动结束。耳朵里嗡嗡响,但还能听清外面动静。没有新的脚步声,说明刚才那批人只是远程布控,没打算进来收尾。
他们知道我们会逃。
这才是陷阱的一部分。
我往前挪了半米,确认管道结构稳定。这条是主管道,直径六十厘米,能容一人爬行。前方有分支,但我不能乱走。热感应和压力传感器可能已经启动,走错一步就会触发二次封锁。
周婉宁爬到我身后,低声说:“刚才那个倒计时……是同步触发的。不只是主厅,整栋别墅都在响应同一个指令。”
我点头。这不是普通安防系统。是军事级自动化封锁程序,反应速度和精度都超过民用标准。赵卫国在这栋楼里埋了整套作战指挥逻辑。
“你没事吧?”她问。
“腿有点软。”我说实话。右肩那块皮肤越来越烫,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共振。我不敢碰它。
她没再问。我知道她在看我,但她现在最该做的是保存体力。
我继续往前爬。管道内漆黑,只能靠触觉判断方向。手指摸到接缝处有编号刻印:V-7-A。这是通风系统的主干道,通往建筑夹层。
爬了约三十米,震动停了。火势似乎被自动喷淋控制住。下方恢复安静。
我停下来听动静。
没有追兵。
但这不代表安全。
我靠在管壁上,喘口气。匕首还握在手里,刀刃沾了灰。我用袖子擦了擦,重新别回腰间。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亮起一道光。
不是外部光源。
是我的视野里浮现出一块界面。老式终端风格,绿色字符滚动。一行红字居中闪烁:
【检测到致命威胁,启动应急方案】
下面跟着一串代码:a-01,待执行。
系统动了。
它平时不说话,不提醒,只有每天凌晨自动签到一次。但现在它主动弹出了信息。说明刚才的危机达到了某个阈值。
我没有点开代码内容。现在不是研究的时候。系统既然启动了预案,就意味着接下来可能会解锁资源。但我不能依赖它。我能靠的只有自己。
“你还好吗?”周婉宁又问。
“没事。”我回答,“前面还有路。”
我继续往前爬。管道开始倾斜向下。空气变得更闷,带着一股金属锈味。前方出现t型岔口,左边通道有轻微气流,右边封闭。
我选左边。
爬了不到十米,听到前方有滴水声。节奏很慢,一滴一滴,打在下方金属板上。
我放慢动作,靠近岔口边缘往下看。
下面是个设备间。墙上挂着几台主机,指示灯闪着红光。一台小型发电机正在运行,连接着主控线路。角落里有个红色按钮,标着“紧急解除”。
假的。
这种地方不会留手动开关。那是诱饵。按下去只会激活更多陷阱。
我退回管道,继续前进。
周婉宁突然抓住我的脚踝。
我停下。
她没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我的右肩。
我扭头看。
衣服被汗水浸透,但能看见皮肤下的痕迹在发光。不是强光,是微弱的蓝白色荧光,像电路板上的电流在流动。
胎记的位置。
和文件背面的神经图谱标记点完全一致。
我扯了扯衣领,盖住那里。
“别管它。”我说,“继续走。”
她没松手。
“陈铮。”
我回头看她。
她眼睛很亮,在黑暗里像能穿透什么。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没回答。
肩膀又烫了一下。
这次更强烈。
像有什么东西在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