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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系统彻底蜕变后,蔓萝感觉自己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日子过得愈发简单明确。每日里,除了打理必要的宫务,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胤荣的起居和学业上,偶尔康熙过来,她便陪着说说话,逗逗儿子,心态平和,倒比从前更显从容。

然而,这份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连着几日,康熙都未曾踏足后宫。起初蔓萝只当是前朝政务繁忙,西北战事吃紧,并未多想,直到这日午后,梁九功亲自来了永和宫,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焦急。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梁九功行礼的动作都比平日快了几分。

“梁公公快起,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蔓萝放下手中正给胤荣缝制的小褂,示意他起身回话。

梁九功躬着身子,语气急切:“回娘娘,皇上染了风寒,病倒了!今早起身时就觉得头晕乏力,硬撑着去了早朝,回来就发起高热,此刻人都有些昏沉了。太医正在诊治,皇上昏沉中念叨了娘娘几句,奴才斗胆,特来请娘娘过去瞧瞧。”

蔓萝心里咯噔一下。康熙正值盛年,平日里龙精虎猛,鲜少有病痛,这次竟到了昏沉念叨人的地步,看来病得不轻。

她面上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站起身:“皇上病了?怎么不早些来报!春喜,快,随本宫去乾清宫,秋云,你看好荣儿,别让他吵嚷。”

一边吩咐着,蔓萝一边迅速在心里盘算开来。康熙病倒,这可是大事。他若是真有个什么万一,朝局必然动荡,太子地位虽定,但年纪尚轻,那些虎视眈眈的宗室王爷、还有索额图那些老狐狸,谁能保证不生异心?到时候,她这个备受专宠又育有皇子的皇贵妃,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荣儿那么小,孤儿寡母,在这吃人的深宫里,怕是要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不行,绝对不行!康熙现在可不能倒,至少不能在荣儿长大成人、有足够自保能力之前倒下。他是他们母子目前最坚固、也是唯一的靠山。

想到这里,蔓萝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些,脸上的忧色也更深切,带着三分真七分演的焦急,匆匆赶往乾清宫。

乾清宫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康熙躺在龙榻上,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眉头紧锁,似乎睡得极不安稳。太医正跪在榻前诊脉,额角都沁出了汗。

蔓萝放轻脚步走到榻边,先是探手摸了摸康熙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她心里又是一沉。她接过宫人手中的湿帕子,动作轻柔地替他擦拭额头的虚汗。

似乎是感受到了熟悉的触碰和气息,康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有些涣散,但依稀认出了她:“蔓萝?”

“皇上,是臣妾。”蔓萝连忙俯下身,声音放得又轻又柔,“您感觉怎么样?难受得厉害吗?”

康熙烧得有些糊涂,只觉头痛欲裂,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般酸软无力,看到她,心里莫名安定了几分,含糊道:“头疼,浑身没劲儿。”

“太医正在看呢,开了药吃了就好了。”蔓萝像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他的手臂,转头问太医,“太医,皇上情况如何?”

太医连忙回禀:“回娘娘,皇上是积劳成疾,邪风入体,引发了高热。需得按时服药,好生静养,万万不能再劳神了。”

这时,宫人端了刚煎好的药进来。黑褐色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气味。

蔓萝很自然地接过药碗,用银匙轻轻搅动散热。按照宫规,帝王的药需经太监试毒。梁九功刚要上前,蔓萝却微微摇头,低声道:“本宫来。”

她舀起一勺药,先是自己轻轻吹了吹,然后送到唇边尝了一小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她面不改色,细细感受了一下,确认温度适中,也无异样,才对康熙柔声道:“皇上,药好了,温度正好,臣妾服侍您用药。”

康熙昏沉中,看到她亲自尝药的动作,心头一热,模糊地想,还是她知道心疼朕。他勉强配合地张开嘴,任由她一勺一勺,极有耐心地将那碗苦药喂完。

喂完药,蔓萝又细心地将沾在他唇边的药渍擦干净,替他掖好被角。“皇上睡一会儿吧,发了汗就好了,臣妾在这儿守着您。”

或许是药力发作,也或许是她在身边让人安心,康熙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只是这次,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许。

接下来几日,蔓萝几乎是住在了乾清宫。喂药、擦身、换衣、伺候汤水,凡事亲力亲为,不肯假手他人。她做事细致周到,动作轻柔,连梁九功和一众御前宫人都暗自佩服。

康熙时睡时醒,每次醒来,总能看到蔓萝守在榻边,有时是在小心翼翼地拧着湿帕子替他擦汗,有时拿着一本书,有时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手里做着针线,目光却时刻关注着他的状况。

她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神色间带着疲惫,却始终没有一句怨言。

“你辛苦了。”一次喝完药,康熙精神稍好,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地说。

蔓萝回握住他的手,笑了笑,语气温柔依旧:“皇上快别这么说,伺候您是臣妾的本分。只要您能快点好起来,臣妾做什么都愿意。”她说着,拿起旁边温着的清水,“再喝点水吧,太医说发热要多喝水。”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康熙心中感动更甚。他想起自己病中昏沉时,她衣不解带的照顾,想起她亲自尝药的不避嫌,想起她明明累了却强打精神的模样,这份情意,比起那些只会跪在殿外请安、说些冠冕堂皇话的妃嫔,不知要真切多少倍。

他却不知道,蔓萝一边细致地照顾他,心里一边想的却是:您可得快点好起来,这朝堂可不能乱,我和荣儿还指着您这棵大树乘凉呢。您要是倒了,我们娘俩可怎么办?这侍疾虽然累点,但比起可能面临的灭顶之灾,简直太划算了。

因此,她照顾得愈发尽心尽力,务求无可挑剔,让康熙挑不出一点错处,只能感受到满满的深情。

这日,康熙的高热终于退了下去,人也清醒了不少。蔓萝正端着一碗熬得烂烂的鸡丝粥,一勺一勺地喂他。

“前朝这几日没什么大事吧?”康熙咽下一口粥,有些费力地问。

蔓萝吹凉勺里的粥,语气轻松地宽慰他:“皇上放心,太子殿下每日都来殿外请安问候,几位内阁大臣也处理得妥当,没什么要紧事。您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身子养好,其他的,等您好了再说。”

她绝口不提任何政事,只拣些胤荣的趣事、后宫的花草来说,哄着他安心。

康熙看着她温柔耐心的侧脸,听着她软语宽慰,只觉得满心的烦躁和病中的不适都被抚平了许多。他伸手,再次握住她的手,低声道:“等朕好了,定好好补偿你。”

蔓萝垂下眼帘,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思绪,再抬眼时,依旧是那副温婉模样,浅笑道:“皇上好好的,就是对臣妾最好的补偿了。”

康熙看着她,只觉得病了这一场,虽受了些罪,却能得她如此倾心相待,似乎也值了。他却不知,他所以为的倾心相待,背后支撑的,是蔓萝无比清醒的理智和对自己与儿子未来安危的深刻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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