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走廊里,应急灯的光线在金属墙壁上投下冷硬的影子。刘乐的脚步声很轻,却异常清晰,每一步都带着某种沉凝的决意。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顿,径直朝着升降梯的方向走去。
但在那看似决绝的背影之后,时间异能的微光,如同最温柔的溪流,悄然漫过他刚刚离开的那片区域,无声无息地渗透进墙壁,流向那些尚在睡梦中的人。
b区27号房,李莎莎在睡梦中微微蹙眉,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股无形的、温和的力量拂过她的身体,细致入微地浸润每一寸血肉、每一个细胞。她的心脏跳动得更加沉稳有力,肺部纤尘不染,肝肾功能被调整到二十岁出头的巅峰状态,神经系统传导效率达到最优……所有内部脏器,都在那无法察觉的维度里,被一种超越现世法则的力量,回溯并锁定在了生命最健康、最完美的那个“瞬间”。
隔壁房间,爷爷奶奶。同样温柔的时光之力悄然流淌。爷爷年轻时因劳作受损的腰脊,被悄然修复;奶奶年轻时落下的风湿隐痛,被悄然抚平。他们衰朽的器官——心脏、血管、肝脏、肾脏……祛除了岁月积攒的所有磨损和病灶,回归到四五十岁、生命力最旺盛时的完美状态。他们的皮肤不会立刻恢复弹性,白发不会立刻转黑,外表的变化将是缓慢的、渐进的,随着时间推移,更好的内在会一点点反映在外在。这不会引起任何突兀的注意,只会让人觉得两位老人“越活越精神了”。
李莎莎的父母,以及其他几个房间里的核心人员——张天算、江时佑的妻子……都在这深夜无人察觉的时刻,接收了这份来自时间尽头的、沉默的馈赠。江时佑本身已是一阶进化者,生命层次跃升,不需要这种调整。张天算、李莎莎他们本就年轻,变化更多体现在更深层次的健康潜力和抵抗力的全面提升上,不会引人注意。
这一切发生得静谧无声,却是他临行前,能为他们做的、最踏实的一件事。
至少,在我回来之前,病痛与衰老,暂时无法伤害你们。
升降梯抵达地面层。厚重的合金门滑开,刘乐步入江山集团空旷死寂的一楼大堂。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笼罩着外界,破碎的玻璃门外,是末世特有的风景:废弃车辆扭曲的轮廓,地面上干涸发黑的大片血渍,远处废墟剪影后游荡的模糊黑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和尘埃气味。
刘乐推开一扇侧门,走了出去。
凌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动他额前的发丝。他抬头看了一眼依旧漆黑的天空,然后,身体微微前倾。
双脚,离开了地面。
没有蓄力,没有声光效果,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悬浮起来,仿佛重力对他失去了束缚。他调整了一下方向,面朝西北——那是喀城的大致方位。
“时缓·相对禁区。”
以他自身为核心,形成了一个时间流速被极大减缓的效果,自身之外的世界,风、声音、光影的流转,在他感知中都变得粘稠而缓慢。而他自身,则在这相对“加速”的状态中,获得了惊人的初始动能。
“咻——!”
轻微的破空声响起,那是速度突破音障瞬间又被时间领域抚平的残响。刘乐的身影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虚影,撕裂黎明前的黑暗,朝着西北天际疾射而去,快如流星。
寻常三阶进化者,确实可以凭借对能量的精妙操控短暂滞空滑翔,但像刘乐这般将飞行作为长途赶路手段,且速度如此骇人的,绝无仅有。他的异能储量经过“超体复写”的加持和黑气的反复锤炼,早已庞大到骇人听闻,单论“量”,说他是四阶也不为过。尽管能量的“质”仍停留在三阶层次。这恐怖的存量,便是他肆意挥霍、长途飞行的底气。
当然,他还有更省力的方法——利用黑气那近乎“现实编程”的权能,直接操控自身周围的重力场或空气动力学结构,或者模仿念动力飞行。但那太浪费了,黑气用一点少一点,是他最后的底牌,不能轻易消耗在赶路上。
飞行,是枯燥的。
身下的大地飞速后退,山川、河流、城市废墟、荒野农田……都化作了模糊的色块。空气被高速撕裂,又在时间领域的缓冲下变得柔和。刘乐维持着恒定的高速,心神却分出大半沉浸在感知中,扫描着下方是否有异常的能量波动或大规模的生物聚集。
最初的兴奋和动能过后,持续的飞行开始显现代价。
体内的异能,正以稳定的速度消耗着。维持时缓获得速度,再加上维持自身能量场以对抗重力,即便以他“伪四阶”的恐怖储量,在飞行了近三百公里后,也开始感到明显的空虚感。
就像一台全力输出的引擎,油箱的刻度在稳步下降。
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晨光勾勒出远方山脉的轮廓。刘乐看了一眼下方——是一片相对平坦、植被稀疏的丘陵地带,视野开阔,附近也没有大规模生命迹象。
他心念微动,开始降低高度,减缓速度。
时间领域解除,风声骤然变得猛烈,衣袂猎猎作响。他像一只收拢羽翼的鹰隼,划过一道平缓的弧线,朝着下方一处相对平坦的土坡落去。
脚尖轻盈触地,几乎没有扬起尘土。
飞行,暂时中止。
需要休息,也需要让体内的异能自然恢复一些。
他环顾四周。荒芜,寂静,只有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远处的地平线上,朝阳正挣扎着探出第一缕金光,将天际染成暗红与金橙交织的色调。
刘乐找了块背风的巨石,靠坐下来,闭上眼睛。感知依旧保持着警戒,身体则进入最深层的调息状态,尽可能地从稀薄的空气中捕捉着那些游弋的异能源泉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