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血痕又泛起微光,我立刻察觉不对。
那光一闪即逝,像是被什么压了下去。叠风已经转过身,站在我身前半步,目光锁住前方翻涌的云层。我们刚离开东海瀛洲的秘境平台,尚未完全调顺体内新得的力量,此刻却已有人等在路上。
八道黑影破空而来,落在前方虚空,呈弧形列开。为首那人披着灰袍,脸上覆着青铜面具,身形瘦削,但站姿极稳。他没有废话,开口便道:“交出本源之种,可活命。”
我没有动,只将手按在腰间剑柄上。仙缘镜藏在袖中,此刻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叠风低声道:“他们知道我们身上有东西。”
“不是寻常劫修。”我回他,“归墟的气息还在他们灵力里。”
话音未落,三人扑向我,速度快得几乎留下残影。叠风剑已出鞘,一划而过,其中一人护体光罩应声裂开,闷哼后退。我借势跃起,指尖凝出青丘真火,火光如桃瓣散开,在空中布成一道封锁阵。那人避之不及,衣袖燃起,急忙后撤。
另外五人缠住叠风,攻势凌厉却不拼命,像是在试他的深浅。我眼角扫见其中一人结印的手法古怪,指节扭曲,灵力流转时带着一丝撕裂感——那是我在归墟深处见过的痕迹。
“停手!”我喝了一声,足尖点地,翻身落地,“这些人练的是禁术。”
叠风一剑逼退两人,抽身退回我身边。他呼吸略重,右臂旧伤似乎又被牵动,但我没听见他喊痛。他只是握紧剑柄,低声问:“看出什么了?”
“他们的功法残迹和归墟黑影用的一样。”我说,“不是巧合。”
叠风眼神变了。他知道那夜在归墟通道里,那道黑影有多难缠。眼前这些人虽实力不如,但路数相同,说明背后确有主使。
灰袍首领站在原地,未亲自出手。他只抬手一挥,围攻者立刻收势,退至他身后两侧。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你们以为得了时空之力就能全身而退?他早已看见你们的路。”
我没接话。仙缘镜在我袖中震动了一下,镜面映出那人脚下的灵力轨迹——有一条暗线直通天外,不属这片天地运行之理。这人不是独自行动,他在传递消息。
“他们在报信。”我对叠风说。
“那就别让他们走。”他说完,剑锋一转,指向对方咽喉。
灰袍人冷笑一声,身形骤然模糊。其余七人同时后撤,化作黑点消失在云雾之中。临走前,一句低语随风传来:“种子不归主,你们走不出三千里。”
声音落下,四周重归寂静。
我松开剑柄,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那道裂口又干了,可刚才那一瞬,我分明感觉到时间波动被搅乱。这不是普通逃遁,他们用了某种折叠空间的法子,短距离挪移,但痕迹与归墟中的黑影如出一辙。
“信他的话吗?”叠风问我。
“不信全盘。”我摇头,“但他们能准确堵在这里,说明我们从瀛洲出来那一刻,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是核心暴露了?”他问。
“不可能。”我否决,“核心不能离位,它不会泄露行踪。唯一的可能是……”我顿了顿,“我们在接受能力时,那一瞬间的波动被捕捉到了。”
叠风沉默片刻,收剑入鞘。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乌云堆积,雷光隐现,一场风暴正在形成。我们所在的位置已是东海上空三千里的边缘,再往前,便是通往昆仑虚的主道。
“不能再慢。”他说,“如果这只是试探,后面来的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我点头。体内四股力量仍在缓慢融合,银光沉在识海深处,时不时轻轻一跳,像是提醒我它的存在。现在还不能完全掌控,但在刚才那场交手中,我已经能预判对手下一步动作的节奏——哪怕只快一线,也足够避开杀招。
我们重新启程。
御剑飞行比步行快得多,但也更耗灵力。我走在前面,叠风在我侧后方半步,保持着一贯的守势。风越来越大,吹得衣袂翻飞。我察觉到每一次灵气流动都比平时更清晰,仿佛空气中有无数细线在动,那是时间的纹路。
飞过一片积云带时,我忽然停下。
“怎么?”叠风问。
“下面有人。”我说。
他顺着我的视线往下看。云层稀薄处,隐约可见一艘破旧的渡船漂在海面,船上无人,甲板上却摆着一面铜镜。那镜子不大,样式古朴,边角刻着螺旋纹——和我的仙缘镜极为相似。
我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袖中的镜子。
它没有发热,也没有反应。但我知道,那下面的东西不是偶然出现的。
“下去看看。”我说。
“太险。”叠风拦住我,“刚才那些人刚走,这是故意引我们落地。”
“我知道是陷阱。”我看着他,“可那镜子……它像在等我。”
“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冒险。”他说,“你刚受过一次震荡,神识还没稳。”
我笑了下。“你说得对。所以我不会下去。”
我抬起右手,指尖凝聚一点灵光,轻轻一弹。光芒穿过云层,直落而下,击中那面铜镜。镜面晃了一下,随即碎裂。碎片飞溅的瞬间,一道黑烟从镜中窜出,迅速消散在风里。
“果然是饵。”我说。
叠风看着我。“你早知道会这样?”
“不知道。”我收回手,“但我不能冒这个险。本源之种在我身上,我不能为了一面镜子把命搭进去。”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赞许,也有安心。
我们继续前行。
速度比之前快了些。我能感觉到体内的银光越来越沉,识海中的波动趋于平稳。仙缘镜安静地躺在袖中,不再震动。刚才那一击虽然轻,但也让我消耗了不少灵力。我需要尽快回到昆仑虚,把种子交给稳妥之人。
飞越最后一段海域时,天边已可见昆仑山脉的轮廓。白雪覆盖峰顶,远远望去,像是一道静默的屏障。那里有墨渊留下的阵法,有守山弟子,有安全的落脚点。
就在我放松一丝警惕的刹那,袖中仙缘镜突然剧烈一震。
我猛地停下。
叠风立刻察觉。“怎么了?”
我来不及回答。镜面映出的画面让我心头一紧——
前方三百丈的云层里,藏着十二个灵力节点,排列成环形,正是困阵的起手式。他们没走远,他们在等我们靠近。
“有埋伏。”我低声说,“比刚才多了一倍人。”
叠风眼神一凛。“还是同一伙?”
我闭眼,调动识海中的银光。那一丝时空感知刚刚成型,还不稳定,但我试着去触碰前方的时间流速——果然,有轻微的迟滞感。他们在用阵法扭曲局部时空,想让我们陷入循环。
“是归墟的手法。”我说,“但他们不敢正面来,只能靠阵法拖住我们。”
“要绕吗?”他问。
“来不及。”我睁开眼,“他们已经启动了第一重锁链,我们现在掉头,反而会触发追袭。”
“那就破阵。”他说,“你指方向,我来开路。”
我点头。手按剑柄,另一只手握住仙缘镜。镜面映出阵眼位置,三个红点在左侧云层交汇。只要打乱其中一个,整个结构就会崩塌。
“左边,高空三百丈。”我说。
叠风二话不说,提剑冲天而起。我紧随其后,手中凝聚真火,准备接应。就在我们即将接近阵眼时,云层中忽然射出一道黑索,直取我胸口。
我侧身避过,黑索擦着肩头掠过,割破衣料。叠风一剑斩断黑索,回头看了我一眼。
“你还好吗?”
“没事。”我咬牙,“继续!”
他点头,再度冲向阵眼。
我跟上去,心跳加快。这一次,没人想活捉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