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着述传天下
清明过后,沈家村的书铺老板王二喜忙得脚不沾地。他刚从县城进了两箱新书,还没来得及摆上货架,就被村民们围住了。“王掌柜,《治世策》到了吗?俺家那口子在县里当差,说照着这书办事,百姓都夸他!”“给俺来本《民生录》,俺婆娘说要学沈夫人的‘堆肥法’,让地里多收点!”
王二喜一边麻利地递书,一边笑着说:“别急别急,都有!这两本书现在可是抢手货,县城的书坊都在连夜印,有时一天能卖几十本呢!”
他手里的《治世策》和《民生录》,正是沈砚之与墨兰晚年整理的着述。《治世策》收录了沈砚之毕生的理政心得,从“黄河分段治水”到“官民共治细则”,甚至有“如何平衡新旧党争”的具体案例,字里行间都是“务实”二字;《民生录》则是墨兰的心血,把淑贤女学的教案、姑娘们的实践经验汇编成册,小到“如何腌菜不腐”“如何纺线更匀”,大到“女子如何参与农事管理”,全是过日子的实在法子。
这两本书刊印发行的消息,是渠儿在京城促成的。他带着书稿找到最大的书坊,说:“这不是普通的书,是能让官更明白怎么做事、让民更懂得怎么生活的指南。”书坊老板起初还犹豫,可翻开《治世策》,见里面写着“县令断案,当多问乡老,他们知邻里情由”;翻开《民生录》,见“堆肥需分层,秸秆在上,粪便在下,三月可成”,觉得字字有用,当即决定刊印。
没想到,书一问世就成了爆款。读书人案头几乎都摆着《治世策》,说“比那些空谈义理的书有用百倍”;农家炕头则常见《民生录》,翻得卷了边,上面还沾着麦糠和油渍。
邻县的县令赵大人,就是《治世策》的忠实读者。他到任时,县里正闹土地纠纷——两村为了一条灌溉渠争了十年,前任县令判了几次都没解决。赵大人翻《治世策》,见里面写着“百姓纠纷,宜用‘议事会’,让双方各举乡老、农夫、商户代表,共商解决方案”,便依着法子召集两村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商量出“轮流用水,共同修渠”的主意,纠纷就此化解。百姓们感激得很,给赵大人送了块“小沈相”的匾额,他红着脸说:“别谢我,谢沈相的书。”
清溪村的农妇刘三婶,则靠《民生录》发了家。她家的地往年总收成不好,看了书里的“堆肥法”,就照着“秸秆、粪便、草木灰分层堆积”的法子做,三个月后果真沤出了黑黝黝的好肥。施到田里,麦子长得比往年高半尺,秋收时亩产翻了番。她逢人就说:“沈夫人是活菩萨,这书就是经卷!”
更奇的是,连西域的商队都来买书。有个回纥商人捧着《民生录》,指着“沙漠边缘种稻需用‘滴灌法’”的插画,对王二喜说:“我们那的绿洲,正愁稻子长得慢,这法子太有用了!多给我来几本,回去教族人!”
沈砚之听说书卖得好,只是淡淡一笑,继续在院里修他的渠。墨兰则把书坊寄来的稿费,都换成了稻种和草药籽,分给村里的农户。“写书不是为了赚钱,”她对沈砚之说,“是为了让好法子传出去,让更多人日子好过点。”
有次,沈念禾从京城回来,说国子监的先生把《治世策》当成教材,让学生们批注“若你是县令,会如何处理此案”。“有个同窗批注得好,”念禾笑着说,“他说‘官如渠,民如水,渠直则水畅,渠歪则水滞’,先生说这是得您真传了。”
沈砚之没说话,只是看着院中的小渠。渠水清澈,顺着地势缓缓流淌,既不湍急,也不淤塞,正好滋润着两岸的庄稼。他忽然觉得,这两本书能流传,不是因为写得多好,而是因为里面的道理,就像这渠水——为官的道理,是让“渠”更顺;为民的道理,是让“水”更丰,两者相辅相成,才能让日子像渠水一样,长长久久地流下去。
夏日的傍晚,王二喜的书铺还亮着灯。有个穿长衫的书生在看《治世策》,有个农妇在翻《民生录》,还有个小姑娘缠着要“画着纺车的那本”。王二喜笑着给他们找书,心里想:这两本书啊,就像沈相和沈夫人,一个教你怎么做事,一个教你怎么生活,缺了谁都不行。
月光透过书铺的窗,落在摊开的书页上,把“官民共治”“堆肥之法”的字迹照得清清楚楚,像在说:最好的学问,从来都在人间烟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