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牛贺洲,积雷山,黑风卷动佛号声,万余僧兵结金刚阵,如铁壁锁山。
阵前立着个干瘦头陀,枯掌藏于灰袍下,正是当年暗设杀局偷袭重楼的白玉堂——那道阴诡身影,至今仍在洪荒旧牍里留着抹洗不净的血痕。
他身后两道妖气冲霄,皆是太乙金仙境的妖王。
一头白虎面生斑纹,虎目扫过山巅时泛着忌惮,正是白虎大王;旁侧犀牛妖王身躯如墨铁,独角隐有雷光,唤作牛牛大王。
三尊太乙金仙镇阵,万僧兵诵经度厄,竟将整座积雷山围得水泄不通,连山风都似被佛力凝住。
“那铁扇公主的芭蕉扇,端的是逆天黑器!便是持着定风珠,想破她那风劫杀局,也难如登天……”
白虎大王晃着虎头,声音里藏着劫后余生的悸颤,仿佛已尝过扇底风刃割裂仙骨的痛楚。
白玉堂眸底寒芒一闪,枯唇紧抿。他岂不知,佛门若真想踏平积雷山,只需派一尊菩萨或罗汉出山,那山巅的护山大阵便如纸糊般脆弱。
可这积雷山周遭,始终萦绕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桎梏——佛门似有天大顾忌,历次来攻的,尽是些依附佛国、牵连不深的小势力,仿佛在刻意避开某个讳莫如深的因果。
他白玉堂,本是西牛贺洲美利鼠佛国的王子,惧留孙佛座下数千记名弟子之一,如恒河沙砾般不起眼。
此生仅得见师尊两次:一次拜师,惧留孙佛赐下一套“万鼠噬天阵”,阵纹里藏着上古鼠族的凶戾;另一次便是三日前,师尊法身显化于云端,只淡淡一句“领僧兵,围积雷山”,便隐入虚无,未留半句解释,只余满袖因果寒意,压得他仙骨都在轻颤。
白虎大王,昔年被珈蓝菩萨以降魔杵打断脊梁的白毛虎妖,太乙金仙初期的道行,一身雪毛至今还留着佛火灼烧的焦痕。
自归降佛门那日起,便成了积雷山脚下的“扰山魔”——每隔三五日便引着小妖在山门外咆哮,时而掷出虎爪撕裂护山云气,时而喷吐妖气污损山巅灵植,摆明了是要搅得这积雷山鸡犬不宁,做那佛门安插在西牛贺洲的“搅局刃”。
牛牛大王,白虎大王磕过头的结义兄弟,本是洪荒里浪荡无依的犀牛妖王,一身铜皮铁骨能扛金仙法器。
后来跟着狂狮大王投了佛门,得了个“护法妖王”的虚名,实则成了进攻积雷山的马前卒——每次佛门有动作,他总是第一个挥着独角撞阵,那身蛮力倒成了佛国僧兵里最扎眼的“妖力杀器”。
积雷山巅,摩云洞前,罗刹女半卧在云锦软榻上,一身蝉翼般的素衣遮不住玲珑身段,雪乳隐现间,指尖正捻着本泛黄的古卷,封面上“毛豆调理”四个篆字泛着奇异流光。
她忽而低笑出声,媚眼如丝:“原来这‘缠丝绕’的动作功法,竟是用来焐热夫妻情分的……”
话音未落,又幽幽一叹,玉指划过卷上图文,“可惜老牛那夯货,若有至尊宝半分懂风情,也不枉我练这劳什子功法。”
“报——山门外,白虎、牛牛二妖又带着佛兵来犯!”洞外小妖的嘶吼刺破云层。
罗刹女眸色骤冷,纤腰一拧便立在榻前,双手各提一柄青锋长剑,剑身上凝着霜雪般的寒气。
她回头望向摩云洞深处,那里隐隐有紫电翻涌——这几日,牛魔王的气息一日强过一日,那股几乎要撑裂仙骨的威压,分明是卡在太乙金仙巅峰、要叩开大罗天门的征兆!
“谁敢扰我夫君突破,便先踏过我的尸体!”
罗刹女红唇轻启,声音里淬着斩钉截铁的决绝,青锋剑在阳光下划出两道冷芒,“老牛,你且安心破境,这些佛门走狗,有我来斩!”
积雷山下,黑风卷着妖气翻涌,罗刹女领着身后妖兵列阵——那些兵卒皆是些被强行点化的山野精怪,有的连化形都不稳,兽毛还沾着泥土草屑。
待见得对面漫山遍野的僧兵结着金刚阵,鎏金佛号声震得山石簌簌落,这群妖兵当场腿肚子转筋,有的直接现了本体缩在地上发抖,哪还有半分战气,活似一群待宰的蝼蚁。
罗刹女黛眉微蹙,玉指轻捻着袖角,眸底却无半分波澜——她本就没指望这群废物能扛事,带他们来,不过是让这山门前多些人气,免得自己独自对阵时,显得太过冷清。
白玉堂盯着罗刹女的身影,喉结狠狠滚动了两下——那蝉翼素衣下若隐若现的雪乳,看得他这美利鼠王子险些把口水淌到衣襟上,一双鼠目里满是贪婪的惊艳:
“早闻积雷山铁扇公主貌胜九天仙娥,今日得见,方知传言不及万一!便是天宫里的嫦娥仙子,怕也及不上你三分风情!”
罗刹女斜睨他一眼,目光里淬着冰,随即转向白虎大王,冷嗤一声:“白毛屌丝虎,你从哪刨来的这等货色?一个太乙金仙初期的鼠辈,也敢来我积雷山撒野?”
白虎大王仰头狂笑,虎爪拍着胸脯,震得周遭妖气乱颤:“铁扇公主,你我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先前你能赢我,不过是仗着芭蕉扇侥幸罢了,真论道行,你也只比我强上一线!如今我与牛牛大王联手,你难不成还能以一敌二,把我们俩都斩了?”
“哼!本座不愿多造杀孽,不过是念及我儿圣婴身入佛门,不想彻底撕了脸皮罢了!一再忍让,莫非真当我罗刹女的屠刀斩不得尔等鼠辈?”
话音落时,罗刹女周身煞气陡升,如墨雾般翻涌——她本是修罗族嫡出公主,一身修罗血骨里藏着上古杀伐意,岂会是区区太乙金仙能揣度的?
先前留白虎大王性命,一来是怕杀了佛门爪牙,让红孩儿在灵山受牵连;二来这白毛虎又蠢又弱,留着他挡灾,总比佛门换个心思缜密的狠角色来犯要强。
否则,就凭这太乙初期的道行,早该成了她剑下亡魂,哪能苟活到今日?
白虎大王眼中闪过淫邪,舔了舔虎爪:“你家老牛忙着破境,正好让本王替他试试,你那‘毛豆调理’的功法,到底有几分火候!”
“你也配?!今日便让老娘废了你这孽根!”
罗刹女怒极,声音里淬着修罗血煞,青锋剑嗡鸣作响。
白虎大王却笑得猖狂——他自忖与罗刹女交手数次,早摸清了她的路数,哪信她真敢下死手?当下挥舞狼牙棒砸来,棒身裹着妖气:“就凭你?看本王砸烂你的……”
“铛!”
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罗刹女双剑架住狼牙棒,纤腰猛地一拧,足尖泛着修罗寒芒,直直踹向白虎大王裆部!
“嗷——!”
凄厉的惨叫刺破云层,白虎大王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进僧兵阵中,骨裂声混着僧兵的哀嚎响起——竟是连撞带压,生生砸死了数十名佛兵,那处要害受创,鲜血顺着虎毛汩汩流淌,疼得他在地上翻滚不止,再无半分嚣张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