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刚在巨石旁站定,身后就传来两道轻快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只见小翠和白芷快步迎了上来,两人虽和她一样男装打扮,眉眼间却难掩女儿家的细致。
“公子!” 两人异口同声,声音里带着难掩的雀跃,一左一右站定在南木身后,像两株依人的春草。
小翠性子更活泛些,刚站定就忍不住上下打量南木,见她衣衫虽沾了雪,却没添新伤,才松了口气。
她从小跟南木一起长大,别说分开两天,便是一日不见都觉得空落落的。
白芷性子沉稳些,却也红了眼眶,上下打量着自家主子,眼中全是关切和心疼。
南木看着两人,心中一暖。这一路刀光剑影,身边多是糙汉子,此刻见着这两个知冷知热的丫头,倒像是冰雪里照进了一缕暖阳。
说话间,五十四名从黑风口救出来的队员也纷纷下马,或是从雪爬犁上跳下。
张二狗等人看到石磊队伍里草鞋村的乡亲,甚至有人还是表亲,紧紧拥抱在一起,劫后余生再相见,一个个喜极而泣。
“这些是……” 石磊看着突然多出来的几十条精壮汉子,个个气息沉稳,身上带着股悍勇之气,不由得有些惊讶。
“从黑风口救出来的兄弟,都是好样的。” 南木简单解释,“赵虎,把雪爬犁上的物资卸下来。”
早在从空间拿出雪爬犁时,南木就将一应要用的粮食、衣服、被子,武器、马料等物资分别放在了爬犁上。
“是!” 赵虎应声,带着众人行动起来。他们虽刚经历脱胎换骨,却没丝毫懈怠,搬物资、搭窝棚、捡柴火,动作麻利得很。
那些雪马被拴在巨石后,雪狼卧在一旁警戒,猎狗则围着爬犁打转,整个滩头顿时热闹起来。
两支队伍汇合,等秦风他们赶到,休整一晚,天明就可抢渡裂江。
暮色四合时,秦风带着队伍出现在野猪滩。
“公子!我们到了!” 秦风快步走到南木面前,抱拳行礼,风雪在他鼻尖凝结成白霜。
南木点头:“辛苦你们了,路上还顺利?”
“还好,没遇着大队追兵,就是在迷魂林边缘跟一小队炽奴游骑交了下手,他们只有五人,没吃亏,收了五匹马和一些物资。”
秦风说着,侧身让出身后的人,“这是黑石村被炽奴人掳走的猎户,都是自愿跟着来的。”
黑石村的猎户们刚卸下行李,就见王大树几人迎了上来。两拨人一对上脸,都是一愣,随即涌上浓浓的悲戚。
“大树哥!你还活着!” 一个猎户冲上前,紧紧攥住王大树的胳膊,声音发颤,正是王大树的堂弟王喜乐。
王大树眼眶通红,拍了拍他的背:“活下来了…… 你们呢?可好……”
这话一出,猎户们顿时沉默了,几个汉子背过身去,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其中一个咬着牙道:“我们被炽奴人抓了,柱子和铁蛋逃跑时被炽奴人放雪狼咬死了,后来我们被关在一个山洞里,是他把我们救出来的……”
说着,指了指秦风。
两拨幸存者相拥而泣,哭声在风雪中格外刺耳。其他村落的人看着这一幕,也想起了自己的遭遇,纷纷别过脸去,眼眶泛红。
“都别哭了。” 南木的声音适时响起,平静却带着力量,“村子没了,人还在,就有重建的希望。现在哭,不如握紧手里的刀,将来把场子找回来。”
众人闻言,渐渐止住哭声。王大树抹了把脸,拉着王喜乐走到南木面前,“噗通” 一声跪下,身后的黑石村汉子也跟着齐刷刷跪下。
“宁公子,俺们黑石村就剩这些人了,往后这条命就交给您了!您指哪,俺们就打哪!”
“对!认您为主!” 猎户们齐声附和,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家没了,他们便把这支队伍当成新的家,把眼前这位数次救人于水火的公子,当成了活下去的主心骨。
南木扶起王大树兄弟,沉声道:“起来吧。我说过,我们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随后,南木让黑羽清点人数。
不一会黑羽过来: “公子,清点好了。”
黑羽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晰有力:“出发时我们是二十九人,路上牺牲两人,重伤四人,留在喜峰口养伤,后来补充了四人,二十七人。”
“草鞋村同行的,十八人。”
“从黑风口救出来的兄弟,五十四人。”
“秦风带来的黑石村乡亲,二十六人,加上王大树五人,共三十一人。”
他顿了顿,现在我们的队伍是一百三十人。
南木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 有曾经的边军赵虎,正和几个同袍检查弓箭;有草鞋村的陈三壮,在教少年们如何给马蹄裹防滑布。
有镖师楚三河一行,正帮着石磊加固窝棚;还有那两个曾受辱的妇人,在柳飘飘的带领下,给大家分发衣服……
每个人都在忙碌,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了之前的茫然与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踏实与坚定。
“很好。” 南木的声音透过风雪,传到每个人耳中,“一百三十人,不多,却都是好样的。”
她站上一块大石:“从今天起,这一百三十人,就是一家人。前面是裂江,过了江,还有雪刃山、枯骨原,一路凶险,但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明日天一亮,我们过裂江。” 南木的目光转向冰封的河面,语气果决。
随后黑羽将围脖分发下去。一百三十人,人手一条,毛茸茸的围脖往脖子上一绕,刺骨的寒风顿时被挡在外面,一股暖意从脖颈蔓延到全身。
风雪又开始变大,吹得人睁不开眼。
但没有人退缩,窝棚里升起了炊烟,马嘶声、犬吠声、人语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冰封的河滩上,燃起了一簇名为 “生机” 的火焰。
南木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裂江的冰层下藏着暗礁,对岸的戍所里有虎狼,有未知的阴谋与危机。
但看着眼前这一百三十张充满力量的面孔,她忽然觉得,再多的艰难险阻,也挡不住这股从苦难中淬炼出的锋芒。
夜渐深,野猪滩上的灯火却越来越亮,映照着每个人眼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