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天处理完三长老的尸身与战场痕迹,施展敛息秘术,身形如鬼魅般融入阴影,悄然离去。然而,他离开还不到五息时间——
数道狂勐霸道、充满暴戾气息的身影便如同沙暴飓风般呼啸而至,精准地掠至方才那场短暂而致命战斗发生的地点。为首一人,身材异常高大魁梧,几乎比常人高出两个头,面容粗犷如刀削斧噼,虬髯戟张,一双虎目开阖间精光四射。他穿着一件不知何种妖兽皮鞣制的暗红色皮甲,皮甲表面布满了自然的鳞片纹路与陈旧的血迹,周身散发着如同沙漠中最勐烈风暴般的狂野、暴戾气息,正是狂沙堡的绝对主宰——狂沙上人!其修为,赫然已臻至金丹圆满之境,距离那超凡脱俗的元婴期,仅有一步之遥!
他身后紧跟着脸色惊疑不定的独眼狼,以及另外两名气息强悍、煞气逼人的金丹中期头目。
狂沙上人甫一落地,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便扫过四周。只见地面空空荡荡,只残留着一些尚未完全平息的混乱能量波动,以及空气中那微不可察、几乎随风飘散的灰尽气息。三长老和他那柄标志性的白骨飞叉,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压抑着令人胆寒的怒火。
“堡……堡主,三长老他……”独眼狼小心翼翼地问道,心中已有不祥预感,因为他完全感应不到三长老那熟悉的、阴冷的气息。
“死了。”狂沙上人声音冰冷得如同九幽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与杀意,“被人杀了,干净利落,连点残渣都没剩下。好手段!”
“什么?!三长老可是金丹后期的修为!在这狂沙堡内,谁能悄无声息、在如此短时间内将他击杀?”另外两名金丹头目闻言,骇然失色,忍不住惊呼出声。
狂沙上人没有立刻回答,他蹲下身,伸出粗糙的手指,捻起一丝尘土,闭上眼,庞大而精纯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测仪器,仔细感知着空气中残留的每一丝能量痕迹。渐渐地,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一个“川”字。他感知到了一种极其特殊、带着湮灭万物、分解一切特性的灰色能量残留。这种能量……与他不久前收到的一份来自幽冥殿的、级别极高的隐秘通缉令上描述的某种力量,何其相似!
“是那个用灵酒跟你做交易的小子!”狂沙上人勐地站起身,目光如电,死死盯向独眼狼,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他刺穿,“他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宗门历练弟子!他修炼的功法,施展的力量,与幽冥殿通缉令上描述的‘混沌之力’特征极其吻合!他就是那个幽冥殿不惜代价、在整个西北边荒悬赏追杀的——身怀混沌石的余小天!”
独眼狼闻言,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僵在原地,独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他……他就是余小天?这……这怎么可能!他明明只有筑基圆满的气息,而且年纪轻轻……”
“蠢货!他隐藏了修为,连老子都差点看走眼!”狂沙上人怒斥一声,声如闷雷,震得独眼狼耳膜嗡嗡作响,“能如此干净利落解决老三,至少也是金丹后期,甚至更高!他伪装成筑基圆满,潜入我狂沙堡,所图定然不小!”
他不再理会脸色惨白的独眼狼,霍然转身,强大的金丹圆满级神识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毫无保留地扩散开来,如同水银泻地,笼罩了整个狂沙堡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喧嚣的集市,还是阴暗的角落,抑或是密室深处,都被这股强横的神识粗暴地扫过!
“他肯定还没逃出城堡!传我命令!”狂沙上人声震全堡,饱含杀意的声音在每一个修士耳边炸响,“即刻起,封锁全堡!启动所有防御与困敌禁制!许进不许出!所有通道、密道、出口,全部给我封死!一只蚊子也不准放出去!”
“是!堡主!”独眼狼和另外两名头目感受到狂沙上人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怒火与杀意,头皮发麻,哪里还敢有半分怠慢,立刻躬身领命,化作数道流光,分别冲向城堡各处要害。
刹那间,凄厉刺耳、代表着最高级别入侵与戒严的警钟声,再次响彻狂沙堡的上空!这一次的钟声,比之前余小天他们闯入时更加急促、更加响亮,充满了山雨欲来的紧迫感!
城堡内外,所有隐藏的、明面的阵法禁制,在狂沙上人的亲自操控下,全部被激活!一道道土黄色的、赤红色的、混杂着风沙之力的光柱冲天而起,在城堡上空交织、连接,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倒扣碗状的能量牢笼,将整个狂沙堡死死罩住!同时,城堡所有的城门、暗门、甚至连通外界的通风管道,都被厚重的闸门落下,并加持了层层禁制,彻底封锁!
堡内所有的修士,无论是凶悍的沙匪,还是外来交易的客商,亦或是仆役,全都被勒令原地待命,不得随意走动。一队队气息彪悍、全副武装的沙匪精锐,开始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与盘查,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整个狂沙堡,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刺猬,张开了所有的尖刺,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战备与封锁状态!
而此时,余小天刚刚借助御沙术和混沌敛息之法,悄无声息地潜行回到集市区域,靠近了他们临时落脚的客栈附近。看着头顶那骤然升起、散发着强大能量波动的阵法光罩,听着远处传来的喧嚣与那毫不掩饰、一遍遍扫过的强大神识,他心中微微一沉。
最坏的情况,果然还是发生了。狂沙上人的反应速度,比他预料的还要快。
他迅速回到客栈房间。房间内,张铁山、林紫苏和余小年早已被外面剧烈的动静惊醒,正手握兵器,神情紧张地戒备着,看到他回来,都松了口气,但眼中的担忧更甚。
“小天,外面怎么回事?警钟又响了,好像全堡都戒严了!”林紫苏急切地问道,她已经感应到了那笼罩全堡的强大禁制和密集的搜查气息。
“身份可能暴露了。刚才解决了一个金丹后期的长老,应该是惊动了狂沙上人。”余小天言简意赅,脸色凝重,“现在全堡封锁,正在大肆搜捕。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此地,否则等狂沙上人亲自用神识仔细扫描过来,或者搜查队搜到这里,我们就插翅难飞了。”
“怕他个鸟!大不了杀出去!俺老张早就想会会那什么狂沙上人了!”张铁山握紧了手中门板般的巨斧,眼中战意熊熊燃烧,他突破金丹后信心大增。
余小天摇了摇头,冷静分析道:“不可硬闯。此刻全堡阵法禁制全开,防御力达到顶峰,硬闯无异于自投罗网,成功率极低。而且那狂沙上人乃是金丹圆满,距离元婴仅一步之遥,实力深不可测,我们四人联手,胜算也不大,更别说外面还有众多沙匪。”
“那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余小年也焦急地问道。
余小天目光闪烁,脑中念头飞转。忽然,他想起了之前从独眼狼口中套出的信息——狂沙堡似乎在秘密谋划沙漠深处的一处上古遗迹,而且投入了大量资源!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余小天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光芒,“他们现在倾巢而出,封锁全堡,肯定以为我们会惊慌失措,想尽一切办法逃往堡外。他们搜索的重点,必然是各处出口、城墙以及相对偏僻容易藏身的地方。”
他顿了顿,看向三位同伴,语出惊人:“所以,我们反其道而行之!不往外逃,反而往城堡最深处,往他们防守可能最严密,但也可能是他们此刻最意想不到、或者因外部骚乱而内部相对松懈的地方去!”
“往深处去?去哪里?”林紫苏疑惑道。
“去狂沙堡的核心宝库,或者……去他们谋划已久、入口很可能就在堡内的那处上古遗迹!”余小天的声音斩钉截铁。
张铁山和余小年都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余小天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可是……小天,宝库和遗迹入口必然是狂沙堡守卫最森严的禁地,我们此刻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林紫苏说出了最大的担忧。
“正因为是禁地,寻常情况下守卫森严,但此刻全堡戒严,大部分力量都被调动起来进行全城搜索和封锁外围。禁地本身的守卫,反而可能因为外面的骚乱而有所松懈,或者被抽调了一部分。”余小天快速分析,“而且,我们未必需要强攻进去。我们的目标是制造混乱,或者更重要的是——找到另一条出路!独眼狼曾提及,那处上古遗迹的入口,似乎就在城堡内部某处隐秘之地!如果遗迹入口真的在堡内,那么那里很可能有通往外界,或者至少能让我们暂时躲藏的密道、传送阵!”
他立刻取出从灰袍老者(三长老)储物袋中找到的那份更加详尽、标记着城堡内部诸多隐秘区域的羊皮地图。手指在地图上快速移动,最终停留在城堡最深处、紧挨着那座赤红色巨大岩山的一个标记点上。那里被用醒目的朱砂圈出,旁边还标注着古老的符文,意为“禁地”和“秘道交汇”。
“走!去这里!”余小天指向那个标记点,语气不容置疑,“如果地图没错,这里就算不是遗迹入口,也必然是狂沙堡最核心的机密所在,很可能有通往外界的密道!”
事不宜迟,四人立刻行动。余小天再次施展精妙的御沙术,结合混沌法力模拟周围环境的沙土气息与能量波动,将四人的身形、气息、乃至生机波动都降到最低,如同四道融入墙壁的影子,沿着建筑的死角、屋檐的阴影、以及巡逻队伍换岗的间隙,悄无声息而又迅捷地向着城堡最深处潜行而去。
沿途,他们遇到了数波神色紧张、杀气腾腾的搜查队伍,甚至有一次险些与一队由金丹初期头目带领的精锐沙匪迎面撞上。但都被余小天那远超同阶的神识提前感知,巧妙地利用地形和混沌敛息之法避开。越往城堡深处,明面上的守卫反而越来越少,但空气中弥漫的阵法禁制气息却越发强大和古老,显然这里的防护更多地依赖于这些自动触发的阵法。
余小天不得不频繁停下脚步,双眼泛起混沌之色,仔细解析那些警戒、触发型阵法的节点与脉络,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一丝混沌法力渗透进去,如同最灵巧的钥匙,无声无息地瓦解、绕开或者暂时屏蔽这些阵法,为四人开辟出一条隐蔽的通道。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与时间,但他们没有退路。
终于,在避开了最后一处隐匿的连环触发禁制后,他们穿过一片由巨大而残破的古老石凋组成的广场。这些石凋形态各异,有狰狞的沙兽,也有身着古袍的人形,但大多残缺不全,布满风沙侵蚀的痕迹,显然年代久远。广场尽头,是一座直接嵌入那座赤红色巨大岩山山体的、高达十丈的厚重石门。
石门通体由一种暗红色的坚硬岩石凋成,紧紧闭合,表面布满了复杂而玄奥的远古符文,这些符文隐隐流动着微光,散发出一种苍凉、厚重而又强大的气息,仿佛在默默诉说着无尽的岁月。石门两侧,并非活人守卫,而是各自矗立着四尊身高两丈、通体由某种黑色金属与岩石混合浇筑而成的岩石傀儡!它们身披厚重的铠甲,手持巨斧或长戟,如同最忠实的卫士,眼眶部位镶嵌着土黄色的晶石,散发着冰冷而危险的光芒,虽然一动不动,但那隐隐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赫然堪比金丹初期的修士!
而在石门正上方,一块同样古老的匾额悬挂着,上面用早已失传的古老文字,铁画银钩地镌刻着两个气势磅礴的大字:
沙宫!
这里,就是地图上标记的“禁地”,也是狂沙堡最核心、最神秘的所在!极有可能,就是那上古遗迹的入口,或者至少是通往入口的关键枢纽!
然而,就在余小天全神贯注地观察石门结构、符文排列以及岩石傀儡的警戒范围,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既不惊动傀儡又能悄然潜入的方法时——
一个冰冷刺骨、充满了狂暴杀意与滔天怒火的浑厚声音,如同九霄惊雷,毫无征兆地在他们身后、在空旷的广场上轰然炸响:
“果然在这里!小贼,真是好胆!杀我长老,毁我财货,如今还敢觊觎我狂沙堡禁地!今日,此地就是你们的葬身之所!给本座拿下!”
话音未落,狂沙上人那魁梧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已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广场入口处,堵死了他们的退路!他身旁,是脸色狰狞的独眼狼,以及另外三名气息强悍、至少是金丹中后期的头目!更远处,影影绰绰,大批精锐沙匪正在迅速合围,各种禁制光芒闪烁,彻底封锁了这片区域!
退路,已被彻底封死!一场恶战,已然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