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课是数学，pre-calculus（预备微积分）。
老师mr. hernandez是个严肃的中年男人，讲课节奏快得像开了倍速。
唐珏打起精神，努力跟上那些复杂的函数符号和推导过程。
他数学底子其实不差，但全英文授课加上新环境，注意力得像绷紧的弦。
唐珏正埋头跟一道关于Logarithmic Functions的练习题死磕，笔尖在草稿纸上戳了又戳，就是找不到突破口。
眉头越皱越紧，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凝滞了。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嘶啦声，像是便签纸被撕下的声音。
唐珏下意识地微微侧头。
周燃的左手依旧搭在桌面上，手指随意地转着笔，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摊开的习题册，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错觉。
然而，就在他摊开的习题册边缘，靠近唐珏的那一侧，一张小小的、浅黄色的便签纸，像一片羽毛，悄悄滑落下来，正好盖在唐珏那道顽固的题目旁边。
唐珏的心跳猛地一滞，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屏住呼吸，用指尖飞快地将那张便签勾到自己面前。
纸片不大，上面是周燃那熟悉又干净的笔迹，只有寥寥几行：
log_b (x^y) = y log_b (x)
题目里 x = a^m, 代入公式
log_b ( (a^m)^n ) = n log_b (a^m) = n m log_b (a)
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最关键的公式和指向明确的解题步骤。
清晰得……像是直接窥见了唐珏脑子里卡住的那个点。
唐珏盯着那几行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片边缘。
公式本身他懂，但卡在如何应用上。
周燃这简单几步，像一把精准的钥匙，咔哒一声就把他脑子里那团乱麻解开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来，混杂着解题的豁然开朗，和一种被细心关照到的……悸动。
唐珏几乎能想象周燃是如何不动声色地注意到他的困境，又是如何精准地写下这些提示的。
深吸一口气，没去看周燃，只是拿起笔，迅速在那道题旁边写下正确的推导过程。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似乎都比刚才流畅了许多。
写完后，唐珏犹豫了一下。
那张便签纸还躺在手边。
唐珏捏起它，想递还给周燃，又觉得有点刻意。
最终，只是将那张小小的纸片，轻轻夹进了数学书的扉页里，和之前化学课那张放在了一起。
动作快得像做贼。
接下来的半节课，唐珏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mr. hernandez的讲解上。
但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悄悄溜向旁边。
看到周燃微微低着头，露出一点清晰的下颌线和干净的脖颈线条。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随着他思考时轻微的眨眼而颤动。
他的手指修长，握着笔在纸上书写时，骨节分明，带着一种沉稳的力度。
喉结偶尔会因为吞咽而轻轻滚动一下……
唐珏像是被烫到，立刻收回目光，盯着自己书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可那些符号仿佛都变成了模糊的墨点。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旁边那细微的、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还有周燃偶尔因为理解了什么而极轻地呼出一口气的声音。
教室里，mr. hernandez还在讲解着下一个知识点，粉笔敲击黑板的声音清脆。
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而靠窗的这张课桌旁，一种无声的、隐秘的电流在悄然流淌。
唐珏第一次觉得，这漫长而烧脑的数学课，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甚至希望，mr. hernandez能讲得再久一点。
直到下课铃声突兀地响起，唐珏才像被惊醒般回过神。
他猛地合上书，连同里面那两张小小的秘密一起，塞进书包。
动作有点慌乱。
周燃也收拾好东西，站起身，很自然地看向他，脸上又挂起了那种熟悉的、带着点暖意的笑容：“走？下节是pE，换衣服去。”
“嗯。”唐珏应了一声，抓起书包站起来，没敢看周燃的眼睛，只含糊地说，“……刚才那个公式，谢了。”
周燃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笑容加深了一点，眼神亮晶晶的，像盛着细碎的阳光：“小事儿。能帮上忙就行。” 他抬手，很自然地轻拍了下唐珏的后背，“快走吧，pE locker room那边人该多了。”
pE更衣室里弥漫着汗味、廉价沐浴露和青春期男生特有的喧嚣。
柜门乒乓作响，笑声和互相调侃的粗话在瓷砖墙面上撞来撞去。
唐珏找了个靠里的角落，背对着人群，动作飞快地扒下校服衬衫，换上学校发的灰色运动短袖t恤。
他只想赶紧换完出去，这地方太吵，空气也闷得慌。
刚把运动裤提到腰间，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唐珏！动作挺快啊！”
唐珏手一抖，差点没系好裤带。
猛地回头，周燃就站在他旁边的柜子前，也已经换好了运动服。
他大概是跑过来的，额角有点细汗，几缕微卷的黑发贴在皮肤上，整个人散发着热气腾腾的活力。
一边拉开自己的柜门，一边很自然地侧过身，手臂擦着唐珏的后背去够挂在里面的毛巾。
那瞬间的接触非常短暂，隔着薄薄的运动t恤，唐珏却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手臂肌肉的线条和皮肤上传递过来的、刚运动过的微热温度。
像被细小的电流蜇了一下，唐珏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几乎是弹射般地往前挪了一大步，差点撞到对面的柜子。
“靠……” 唐珏低骂一声，耳根瞬间烧得厉害。
周燃被他这过激反应弄得一愣，手里抓着毛巾，有点茫然地看他：“怎么了？撞到你了？”
“没！”唐珏立刻否认，声音有点硬邦邦的，飞快地弯腰系好鞋带，动作幅度大得像在跟谁较劲，“……你挡我路了。”
“哦。”周燃眨眨眼，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往旁边让了让，顺手把毛巾搭在脖子上，咧嘴一笑，“行，那你先走？我去冲把脸。”
周燃说完，也没在意唐珏那点不对劲，转身就往洗手池那边去了。
唐珏看着周燃走开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又觉得心里莫名有点堵。
胡乱抓了抓头发，像要把那点不该有的热度甩掉，快步走出了更衣室。
外面操场的空气清新多了。
今天的pE是篮球。
唐珏篮球打得一般，纯粹是跟着混。
分组时，唐珏刻意避开了周燃那个方向，站到了另一组的队伍尾巴上。
哨声一响，球场上瞬间热闹起来。
奔跑声、呼喊声、球鞋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成一片。
唐珏的心思却完全不在球上。
他的视线像被无形的线牵着，总是不自觉地飘向球场另一边那个最活跃的身影。
周燃在球场上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平时那种温和的、像海绵一样的阳光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蓬勃的生命力。
他个子高，动作灵活，带球突破时眼神锐利，传球精准，投篮时身体舒展，带着一种流畅的力量感。
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顺着下颌线滑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每当进球或者做出一个漂亮动作，总会扬起一个大大的、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和队友击掌时，那笑声隔着半个球场都能听见。
“tang! watch out！”旁边队友一声吼。
唐珏猛地回神，一个橘红色的影子已经呼啸着砸到他眼前！
下意识地伸手一挡，啪地一声，篮球重重砸在他小臂上，弹飞出去。
“oh! Sorry man! You okay？”队友跑过来问。
唐珏甩了甩有点发麻的手臂，皱着眉：“Fine.”
唐珏捡起球扔回去，心里却在骂自己：操，看球都能看出神被砸，唐珏你真是没救了！
-
题外话
之前有小宝说想看校园篇～所以这段时间会更新一段时间校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