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与魏一铭挥手告别,电话就如约而至,“山红,不好意思啊,原本打算让你去太乙观,结果遇到一位老友,他有事想请你帮忙,你能赶回来吗?”那低沉而又带着一丝恳求的声音,让我心头一紧。原本打算此刻静静享受一会儿宁静,没想到却要折回去应付那场繁琐的饭局。宴会上,一点点的花样都不能少,我得登台献唱几段,制造点趣味——就像昔日戏班子里,轮到我出场,唱几句,逗乐众人。
我在心里暗暗立誓:这次决不再被动应付。书中说,要坚持独立的人格,从果断拒绝开始。于是我听着电话,笑着答道:“陈总,实在抱歉,这会儿事多,中午我恐怕赶不上了,吃完饭再来。”陈总笑着应和:“也行,那我们两点半见,知道你挺辛苦的。”挂掉电话后,我在观道用完餐,找了个角落坐下,小憩片刻。
快到两点多,马秘书便电话提醒:“陈总和客人在等你。”我揉了揉太阳穴,洗把脸,调整了一下心情,然后走向陈总的办公室。
门一推开,陈总满面笑容迎上,“山红,这位是胡一平先生,我的老朋友,他的生意做得不错。”他话音未落,胡一平已站起身,满脸自信,脸宽大,浓眉如墨,头发梳理得利落,带着一股指挥者的气场。那表情中,似乎随时准备发令,随时展示他的手腕。
他干笑两声,开口:“万先生,您好。我一直在外省做生意,和陈总关系不错。最近啊,一位高官调到南方的一个重要城市,想让我帮忙建个酒厂,你觉得怎么样?”那语调中,既带着恳切,也难掩一丝炫耀,但我心中暗自翻过一页:这阵势,偏偏让人觉得过于刻意,像个舞台剧里搬出来的桥段。
我微微一笑,没有多说话。陈总知道我沉稳,便补充道:“胡总认识不少官场朋友,其中一位刚调任那座城市的领导,提出了振兴措施。首要目标,就是打造‘南国酒都’,还邀请胡总投资建厂,未来还打算以‘酒都’的名头推向全国。你帮我看看,这个方案如何?”我笑着应答:“胡总,倒不如你带个字条,把心意写在纸上,折好放在茶几上。”没想到他还懂行,点头问:“你是个盲测?”我随口应答:“对。”片刻后,胡总把字折好,递给我。
我用桌上的烟盒压着那折叠的纸,心中盘算。然后用手指轻轻一碰:“至于你写的这个字,咱们待会再议。”我随意地皱眉:“不过,建酒厂,要我直说,恐怕不太合适。”胡总摇头,道:“万先生,不必着急,听我说。”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我和那位领导关系很密切,政策上献出一些优惠措施,这可是个稳赚不赔的好项目。为了把‘酒都’的品牌打出去,他答应,把这款酒作为官方公务酒,底子打牢,再推广到全国。”我笑了笑,插话道:“胡总,你这主意挺好,但陈总让我过来,是要我为他出谋划策,咱们得讲点实在的。”他像是做下属汇报的模样,双臂环抱,身体微微后仰。
“你说。”他语气中,带着点期待。
我深吸一口气,认真开口:“既然你打算深耕酿酒行业,那么,后半辈子就专注那一件事。名酒,不能用原料堆出来,而是要靠时间沉淀。你了解茅台的历史吗?”他微微一愣,我接着说:“据史书记载,早在汉武帝时期,公元前一百三十多年前,有赤水河的美酒被赐予‘甘美’,那就是茅台的前身。1951年,三家酒厂合并,成立了茅台酒厂,这段历史,你怎么算?”我笑着观察他的反应。
他只笑笑,没有多语。
我又问:“剑南春,历史悠久吧?”他摇摇头。
“起源可溯至唐代。”我继续,“五粮液呢?”他还是摇头。
“五粮液的前身,是明代的老窖,已有六百多年的历史。1909年,邓子均带来了秘方,宴席上品尝过的人都赞不绝口,甚至有人称其‘集五粮之精华,堪称玉液’。后来,更名为‘五粮液’。至于‘名酒1573’,是明万历年间,建立的那座酒厂,距今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我说到这里,只见他仍一脸茫然,不得不继续讲解。
“黄酒的历史更悠久,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酒类之一,起源于中国。早在三千年前的商周时期,就有人用酒曲酿酒,创造了复式发酵工艺。胡先生,你知道中国的名酒有多少吗?”我笑问,“用手一数便知。”我调侃地笑:“你唱罢我登场,名酒繁多,但真正的好酒,都是岁月的沉淀,才成就它的辉煌。”
胡总陷入沉思,笑着说:“你的意思是,要靠时间来塑造名酒?”我点头:“没错,创新当然可以,但更重要的是传承。喝的酒,是历史、文化和技艺的结晶。如果一个地方根本没有酒文化,没有底蕴,随意造酒,那就是空洞的模仿。”
陈总点点头:“山红,你说得对。只是,这个‘南国酒都’,能不能保证那位领导愿意长久留任?一旦他走了,新官可能觉得这个名字不合适,改个‘烟都’、‘烟草城’,大量种植烟叶,到头来,胡总,你又该怎么应对?”我笑着答:“凡事不是真心的,市场上没有永远的东西。那些没有文化底蕴的东西,早晚会被淘汰。翻开你手中的那张字条。”我拿起那张纸,上面写着“邀请”。
我随意写着:“邀=白+方+反文+走之。”然后在纸上写了个“白”字,象征着从白手起家,做出纯正的白酒;旁边一个“方”,代表起步刚刚;右边一个“反文”,寓意创业不易,有波折;最后一个“走之”,暗示领导一走,回到起点,徒劳无功。
胡总盯着那字,沉思片刻,说:“倒是挺像的。”我笑着调侃:“仅供参考。”他点点头:“多谢万先生,嘴才真灵。”我心中暗想:白跑一趟,真是白费心机。
我站起来,作揖:“失礼了。”又对陈总说:“我先告辞。”陈总不好意思,陪我到门口,“辛苦你啦。”我心里暗骂:你那套油腔滑调,真让我无语。你每天拼命跑这些,竟用来当谈资。
回到房间,发现还没寄出给师父的包裹,便随手交给服务员:“帮我寄出去。”正准备转身,手机响起,是母亲打来的:“懒得动,都怪依帆不在,要不要我去菜市场买只鸡?”我提着包裹,走向菜市场。
买完鸡,老板帮我清理干净,忽然远处一声怒吼:“打人了!打人了!”一惊之下,虽然和我无关,但那股闷气让我忍不住跑过去。
只见一位老人倒在地上,旁边一个壮汉挥舞着一把刀,骂着:“你这个死不要脸的,注意点,少点斤两我会少点。”我一下认出那人——不是舒晓婷的父亲,舒老吗?
舒老没注意我,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那壮汉怒吼:“我就少了二两,找你可是要账,你这恶霸!”那屠户越过案板,冲了上来,准备一拳。
人群惊叫,我连忙喝:“住手!”那屠户一愣,见有人帮腔,犹豫片刻,停住了拳头,但腾空一脚,直奔我腹部。
我迅速闪避,可地面太滑,摔倒在鱼池边。心中暗骂:你奶奶的,要是不死,起码也得重伤。我趁机撒了一把药粉,交给他。
场中的人都愣住,只见那屠户似被看不见的力量击中,半空中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动弹不得。
远处的警车已开始鸣笛,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