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道祖弹指镇乱,将“逆命盟”等所有内部不稳定因素如同拂去尘埃般随手抹去,永恒位面自此河清海晏,再无敢于明面作祟的杂音。“万界立法会”在一种绝对敬畏与顺服的氛围中顺利召开,耗时数月,终于初步拟定并颁布了《永恒位面基本法度》纲要。此法度纲要以永稀提出的六条原则为基石,细化万千条款,明确了位面内各界的权利、义务、争端解决机制、功勋体系细则等,如同一张无形而精密的大网,开始有条不紊地覆盖、规范起这个庞大位面的运转。
永恒界作为绝对核心,其气运愈发昌隆,界内生灵修行热潮持续高涨,每日都有新的突破异象显现。诸圣道场道韵缭绕,门人弟子修为精进神速;天庭兵甲鲜明,演练新阵,威势日盛;下界四大部洲,亦是人才辈出,气象万千。整个永恒界,沉浸在一片昂扬向上、蓬勃发展的盛世景象之中。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无波的表面之下,唯有永稀与几位核心圣人知晓,真正的隐患与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那枚被时辰道祖随手封印了三位混元无极巅峰阴影存在及庞大阴影大军的“混沌黑球”,自那日从道祖袖中消失后,便再无踪迹,亦无任何后续处理指令传达。而那“无光晦域”深处,在经历了最初的死寂后,近来隐隐又有些许不同寻常的、极其隐晦的波动传出,虽未再越界挑衅,却如同蛰伏的凶兽在黑暗中的沉重喘息,令人不安。
时空道宫深处,时辰道祖依旧端坐于混沌道韵之中,身形朦胧,气息与整个位面脉搏相连,深不可测。这一日,永稀奉命前来觐见。
“师尊。”永稀恭立阶下,万法源衣流淌着温顺的玄光。
时辰并未睁眼,只是那平静无波的声音,直接在永稀心神中响起:“黑球已送出位面。”
永稀心中一震,面上却维持着恭敬:“师尊之意是?”
“饵已食,钩已中。彼等既以吞噬掠夺为生,必不甘损失,尤以那等接近‘母巢’核心的‘将级’存在。”时辰的声音依旧不带丝毫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封印其内,隔绝感应,彼之‘母巢’或以为其已陨落于混沌险地。然,吾稍解一丝封印,使其‘濒死挣扎’之微弱信号,携其最后‘遇敌’之模糊印记,随混沌漂流,定向而去。”
永稀立刻明白了时辰的谋划。师尊并非简单地封印或消灭那三位强大的阴影将领及大军,而是将其作为一颗特殊的“炸弹”与“信标”。稍解封印,让其散发“濒死”信号与关于永恒界的模糊敌对印记,却又不让其真正脱困或传递详细信息。这信号一旦被“暗蚀深渊”的“母巢”或其他高层接收,会产生何种反应?
最大的可能,是引起“暗蚀深渊”更高层的兴趣与警惕!三位接近核心的“将级”存在连同大军不明不白地“濒死”于一个原本被视为“潜在猎场”的位面附近,这足以让这个以掠夺为生的势力,将永恒位面的威胁等级大幅上调,甚至可能派遣更强大的力量前来探查,乃至……发动真正的侵略!
“师尊是想……引蛇出洞,毕其功于一役?”永稀试探问道,心中既感钦佩于师尊的大胆与深远布局,又不禁为可能到来的、远超之前规模的冲突感到一丝沉重。
“混沌如海,暗流无数。暗蚀深渊,不过其一。”时辰的声音平淡依旧,“彼等既已盯上此方位面,冲突迟早难免。与其待其准备万全、猝然发难,不若主动引导,掌控先机。黑球漂流之向,非其主巢,乃其一重要‘资源枢纽’与‘前进基地’。信号所至,彼必疑,必察,或可分其力,乱其谋。”
永稀恍然大悟。师尊此举,不仅是要将潜在的巨大威胁主动引发出来,更是要将其引导向对永恒位面相对有利的“战场”与“时机”。通过释放模糊而危险的信号,迫使“暗蚀深渊”在未完全明了永恒位面真实底细的情况下,就不得不做出反应,很可能导致其力量分散、决策仓促。而那所谓的“资源枢纽”与“前进基地”,若能趁乱有所图谋,或许还能反咬一口,获取意想不到的好处。
“然,此计虽妙,风险亦巨。”永稀谨慎道,“若引来不可抗之力,或使其倾巢来犯……”
“吾既为此方位面之主,自当护其周全。”时辰终于缓缓睁眼,那双仿佛蕴藏无尽时空的眼眸,平静地看向永稀,“位面时空脉络已成,攻守之势已易。非是彼侵我疆土,而是……彼之触角,已入吾瓮。”
话音落下的瞬间,永稀仿佛感觉到,整个永恒位面的时空脉络轻微地震颤了一下,并非紊乱,而是一种蓄势待发的、如同拉满的弓弦般的紧绷感。他瞬间明悟,师尊以无上时空大道统合位面,不仅仅是为了统治与秩序,更是将整个位面炼化成了一座庞大无比、玄奥无穷的“时空大阵”!此阵以永恒界为核心,以万界为节点,以统一时空脉络为经络,平时稳固位面,滋养万灵;战时,便可化为囚困强敌、逆转乾坤的绝对领域!那“混沌黑球”被送出的方向与时机,恐怕也与这座无形大阵的某种“势”息息相关。
“弟子明白了。”永稀深深一礼,心中忧虑尽去,取而代之的是对师尊无上神通与深远布局的绝对信心,“弟子当加紧督促各部,整军备战,巩固防线,并密切关注‘无光晦域’及位面之外的一切异动。”
“善。”时辰重新阖目,身形渐隐于混沌道韵,“永稀,你之万法源衣,包容万象,近来可有所感?”
永稀一怔,随即恭敬答道:“回禀师尊,自位面统一、法度初立以来,弟子确感源衣与位面万道呼应愈发紧密,似有吸纳万法、推陈出新之机,然总觉隔了一层,未能真正融会贯通。”
“万法归一,非是强纳,而在调和。”时辰的声音渺渺传来,“位面万道,各有其源,各有其理。汝之‘源衣’,当如位面之‘序’,调和阴阳,理顺清浊,使万道并行而不悖,并育而不害。此乃‘治道’,亦为‘大道’。参悟此理,汝之道,方可再进一步。”
永稀如醍醐灌顶,呆立原地,心神中仿佛有惊雷炸响,又似春风化雨。他以往过于追求“包容”与“统御”,试图将万法纳入己身框架,却忽略了“调和”与“理顺”才是更高层次的“包容”。正如师尊统合位面,并非强行抹杀各世界之道,而是建立统一秩序,调和万道冲突,使其各得其所,共同繁荣。此理一通,万法源衣上流转的道纹似乎都变得更加灵动、和谐,与整个位面脉搏的呼应也陡然清晰了数倍!
“多谢师尊指点!”永稀再次深深拜下,心中激动难平。这一次的收获,或许比他闭关苦修万年还要巨大。
“去吧。位面之事,由你总揽。混沌之变,自有吾观。”时辰最后嘱咐一句,便彻底沉寂下去。
永稀退出道宫,立于云海之巅,望着下方气象万千、生机勃勃的永恒界,以及那遥远星空中若隐若现的万界光点,胸中豪情与责任感同时激荡。他知道,短暂的平静即将过去,一场由师尊亲手引导的、关乎整个永恒位面未来的更大风浪,正在混沌深处酝酿、逼近。
而永恒界,乃至整个永恒位面,将在师尊的羽翼与布局下,以全新的姿态,迎接这场必将到来的挑战。是龙是虫,是崛起于混沌,还是湮灭于暗流,便看此一役!
他整理心神,眸中神光湛然,转身向着“万界法殿”与“永恒护界军”总署方向而去。备战之弦,需绷得更紧;万界之心,需聚得更齐。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准备,开始了。
与此同时,在那无尽遥远的、连混沌星光都难以触及的至暗深处,一处由无数蠕动阴影、破碎世界残骸、以及难以名状的巨大“器官”状结构组成的、名为“腐噬星巢”的暗蚀深渊重要前进基地深处,一颗散发着微弱却异常“熟悉”与“不祥”波动的“混沌黑球”,如同被潮水推来的漂流瓶,悄然“搁浅”在了其外围的“消化池”边缘……
星巢深处,数双远比之前被封印的三位“将级”更加古老、冰冷、仿佛由纯粹贪婪与毁灭意志凝聚的“眼睛”,缓缓转向了那个方向,短暂的沉寂后,便是无声却激烈的意志交锋与信息传递的狂潮。
深渊的涟漪,已然荡起,终将化为吞噬一切的巨浪,还是……撞上更为坚固的堤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