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警发出,巡边计划变更,但笼罩在北疆大营上空的阴云并未散去,反而因为“内奸”二字,变得更加沉重压抑。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若不能及时揪出,随时可能再次吐出致命的信子。
中军大帐旁,一间临时辟出的、守卫森严的营帐内,萧景渊与霍霆威相对而坐,中间的木案上摊着一份誊抄的名单与舆图。萧景渊的左臂仍吊在胸前,但眼神锐利如常,不见半分伤患的萎靡。林晚秋也被请至帐中,她的细心与独特的视角,或许能发现被忽略的线索。
帐内气氛凝重。
“能同时知晓景渊你秘密返营的准确路线、时间,以及我原定巡边细则的,范围很小。”霍霆威指尖点着名单上的几个名字,声音低沉,“无非是我中军几位核心将领、掌管文书印信的主簿、负责舆图勘绘的参军,以及……能接触到往来军令的驿丞。”
萧景渊目光扫过那几个名字,缓缓道:“赵副将,跟随你八年,家眷皆在京城。”
“钱主簿,文人出身,掌管文书十年,谨小慎微。”
“孙参军,擅堪舆,所有巡边路线必经他手绘制。”
“李驿丞,负责与京城及周边哨卡的信件往来。”
这四人,皆是军中有头有脸、深受信任的人物。怀疑他们,如同自断臂膀,但没有确凿证据前,任何人都有嫌疑。
“我已暗中派人监视他们及他们亲信今日的一举一动,包括与何人接触,有无异常举动。”霍霆威道,“但至今,未见明显破绽。”
萧景渊沉吟片刻,看向林晚秋:“林司制,你心思缜密,可有发现?”
林晚秋一直在静静听着,脑海中回忆着自入营以来的种种细节。她知道自己对军中人事不熟,难以从人际关系判断,但她可以尝试从其他角度切入。
“将军,萧将军,”她开口道,“晚辈不通军务,但或许可从未曾留意过的细微处着想。泄露消息,未必需要亲自传递。比如,书写巡边计划的纸张、墨锭,绘制舆图的颜料,甚至传递命令时使用的特定信笺、火漆印鉴,是否会留下独特的、能被外界识别的痕迹?”
霍霆威与萧景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亮光。这确实是一个他们未曾深入思考的方向!军中文书往来有其规制,但若有人刻意在细微处做标记,并非没有可能。
“还有,”林晚秋继续道,“对方能如此精准地在一线天设伏,除了知晓路线和时间,是否也对萧将军麾下亲兵的护卫习惯、应变方式有所了解?换句话说,内奸可能不仅泄露计划,也可能泄露了我方的一些……‘习惯’。”
此言一出,萧景渊眼神骤然一凛!他回想起一线天遇伏时,敌人对他们结阵方式、防御重点的针对性打击,确实像是早有预料!
“查!”霍霆威猛地站起身,压抑着怒火,“重点查这四人近期经手的所有文书底档,用的都是何纸何墨!景渊,你也仔细想想,你麾下亲兵的护卫阵型、应变条例,有哪些是相对固定、可能被有心人总结揣摩的!”
一条新的调查思路被打开。
然而,就在此时,帐外传来霍霆威心腹亲兵低沉急促的声音:“将军!钱主簿半个时辰前,以核对粮草簿册为由,去了后营文书库房,至今未出。而看守库房的一名老卒,在一刻钟前被人发现昏倒在库房后的草料堆旁,后脑遭受重击!”
帐内三人神色同时一变!
钱主簿?那个掌管文书印信、谨小慎微了十年的文人?
是巧合,还是……他终于忍不住要销毁或篡改什么证据?
“走!”霍霆威二话不说,抓起佩刀便大步向外走去。萧景渊也立刻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口,让他眉头微蹙,但步伐依旧坚定。林晚秋心知此事关键,也紧随其后。
内奸的阴影,似乎终于要浮出水面。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狐狸露出了尾巴,还是另一个引他们入彀的陷阱?
夜色中的北疆大营,杀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