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台的震动彻底平息,残存的苍白雷光锁链如同失去活力的蛇群,无力地垂落、消散。这片象征着冥府古老律法的圣地,在经历了连番大战与完整信物的冲击后,似乎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变得愈发死寂与破败。
林辰盘坐于角落,并未立刻离去。他需要时间,不仅仅是恢复伤势,更重要的是消化融合第四块碎片、承载“万罪”烙印后带来的根本性变化。
胸前的冥主印玺不再仅仅是力量的源泉,更仿佛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如同第二颗心脏,随着他的呼吸同步脉动,每一次搏动,都引动着周围冥府法则的细微共鸣。幽暗的光华内敛而深邃,印玺表面那些古老的符文不再仅仅是装饰,而是化作了流动的法则具现,阐述着生死、轮回、秩序与终焉的奥秘。
他闭目内视,意识沉入丹田。那新生的元婴已彻底稳固,通体暗金,表面缠绕着苍白的罪罚雷纹与幽深的权柄光华,眉心那点空无露珠的印记如同定海神针,散发着清凉纯净的气息,调和着寂灭、权柄与万罪之间危险的平衡。
最大的变化,来自于对冥府权柄的掌控。
之前,他虽持有信物碎片,能调动部分权柄之力,但更多是凭借信物本身的力量,如同手持尚方宝剑的钦差,权力来自于上方赐予。而现在,完整印玺加身,“万罪”烙印(尽管是负担)加深了他与冥府本源法则的联系,他感觉自己不再是“借用”权柄,而是在一定程度上“代表”权柄,成为了这冥府秩序的一部分,甚至……是秩序的制定者之一。
心念微动,无需刻意催动印玺,一方澹澹的、笼罩周身数丈的幽暗领域便自然浮现。领域之内,黄泉虚影沉静流淌,彼岸花影摇曳生姿,森罗殿宇的轮廓比之前清晰了数倍,更有一股无形的律法威严弥漫,仿佛在此地,他之言便是法,他之意便是规。
这便是完整权柄带来的质变——领域常驻,言出法随的雏形!
他尝试着调动权柄技能。
“冥步。”
身形瞬间融入阴影,下一刻已出现在十丈开外,并非简单的速度,而是涉及空间的短距穿梭,比之前更加流畅,消耗更小。
“亡魂号令。”
神识扩散,审判大厅废墟之下,一些残存的、弱小的游魂仿佛听到了君主的召唤,瑟瑟发抖地汇聚而来,若非林辰无意驱使,它们甚至会主动献上魂火。这种对亡灵的天然统御力,覆盖范围和强度都提升了数个层级。
“寂灭指。”
一指点出,指尖幽光凝聚,并非之前那般狂暴肆虐,反而更加内敛、精准,所指之处,前方一块残破的巨石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并非爆炸,而是其存在的“结构”被瞬间“否定”,归于最基础的粒子尘埃。对寂灭之力的掌控,更加入微,消耗与威力比达到了新的高度。
甚至,他感觉到了一些之前无法触及的权柄信息在脑海中浮现——关于构建更稳固的冥府建筑虚影(如枉死城、孽镜台),关于引动冥府更深层的力量(如九幽之风、忘川之水),关于如何利用权柄影响乃至修改小范围内的冥府规则……
这不仅仅是实力的提升,更是生命层次和位格的跃迁。他现在虽然仍是元婴初期,但凭借完整冥主印玺和初步融合的“万罪”烙印,其真实战力、潜力以及对冥府的影响力,已然超越了普通的元婴修士,足以与一些资深元婴后期,甚至触摸到化神门槛的存在周旋。
当然,那如影随形的“万罪”烙印反噬,依旧是悬在头顶的利剑,需要时刻分心压制,这也限制了他无法长时间全力爆发。
“感觉如何?”艾莉见林辰结束调息,气息渊深似海,忍不住问道。
“前所未有的好,也前所未有的……沉重。”林辰如实相告,简单描述了一下权柄质变的情况,也提到了“万罪”烙印的隐患。
赤鳞听得咋舌:“乖乖,这么说你现在算是这冥府的‘半个主人’了?走路都能带法则?”
林辰失笑摇头:“差得远。冥府广袤无尽,秩序崩坏,强者潜藏,我这‘候选’之名,如今才算有了点实质。前路依旧漫长,危机四伏。”
他话锋一转,取出那枚得自墨骸的黑色令牌和那封破译的信笺。“不过,眼下我们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葬星回廊。”
他将信笺内容告知两人。光耀神殿内部生变,戈尔顿携《晦光秘典》叛逃,无瞳之眼也闻风而动,目标直指葬星回廊。那里是冥府边缘的禁忌之地,星辰残骸遍布,凋零本源浓郁,空间结构极不稳定。
“戈尔顿那老小子,果然不是好东西!”赤鳞愤愤道,“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俺倒要看看,他偷了啥宝贝,又能逃到哪里去!”
艾莉则更加冷静:“葬星回廊危险重重,连无瞳之眼和光耀神殿都如此重视,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而且,我们对此地了解太少。”
林辰点了点头,指向令牌上的数字“七”:“墨骸是无瞳之眼的七号人物,这令牌或许能提供一些便利,或者……陷阱。至于葬星回廊的情报……”他沉吟片刻,沟通胸前的完整印玺。
印玺微微震动,传递出一段更加清晰、却依旧残缺的信息流。关于葬星回廊的形成——似乎是某个试图吞噬冥府的古老外域星辰被冥府意志击碎后所化,其核心残留着那星辰的“凋零”本源,与冥府的“死寂”相互侵蚀,形成了独特的绝地。那里空间破碎,法则混乱,时常有“星殒之灾”和“凋零风暴”,但也孕育着一些冥府其他地方没有的奇特资源,甚至……可能存在着与“寂灭之源”相关的线索。
“寂灭之源……”林辰喃喃自语,他想起了故事简介中提到的,那关乎冥界存亡、诸神束手无策的终极危机。难道与这葬星回廊有关?
就在他思索时,一直安静待在储物法器中的三生石碎片,再次传来了微弱的温热感。一幅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的画面闪过脑海:
那是一片无尽的虚空,背景是破碎的星辰残骸,一根巨大的、缠绕着暗紫色锁链的石柱矗立其中,石柱顶端,似乎摆放着一本散发着朦胧光晕的厚重书籍!而在石柱下方,一个穿着破烂神殿袍服、身上缠绕着灰黑色厄运气息的身影,正艰难地向上攀登,正是戈尔顿!画面一闪,视角拉远,隐约可见在那片破碎星辰的更深处,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与冥主印玺同源,却又带着截然不同气息的波动在闪烁。
第五块碎片?!竟然也在葬星回廊?而且似乎与那星辰核心的“凋零本源”或者“寂灭之源”有关?
林辰精神一振!目标更加明确了!无论是为了追踪戈尔顿,了解光耀神殿和无瞳之眼的秘密,还是为了寻找第五块冥主信物碎片,探索寂灭之源的线索,这葬星回廊,都非去不可!
“我们出发,目标,葬星回廊!”林辰站起身,目光坚定。完整印玺在手,他信心倍增,即便前路艰险,亦无所畏惧。
他再次召唤出渡厄之桥。古朴石桥显现,在完整权柄的滋养下,桥身似乎更加凝实,散发的空间波动也稳定了许多。
三人踏上石桥,林辰心念一动,根据信物和令牌中提供的坐标,锁定了葬星回廊边缘的一个相对稳定的空间节点。
石桥发出低沉的嗡鸣,桥身扭曲,撕裂空间,载着三人投入了无尽的虚空乱流之中,向着那片埋葬着星辰、弥漫着凋零的禁忌之地,疾驰而去。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审判大厅那残破的、象征着最终裁决的天平基座上,一点微不可察的血色光华,如同呼吸般闪烁了一下,随即隐没。那光芒,带着一丝熟悉的、慵懒而诡谲的气息。
(第三百零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