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12月5日,维也纳美泉宫,这座宏伟的宫殿此刻却显得异常凝重。水晶吊灯高悬在天花板上,原本应该闪烁着璀璨光芒,但在这沉重的空气里,它们却纹丝不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连烛火都似乎感受到了皇帝的怒火,不敢有丝毫摇曳,只是静静地燃烧着,给整个房间增添了一丝诡异的氛围。
弗朗茨·约瑟夫一世端坐在御书房那张历经两百年岁月的橡木书桌前,他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的手中紧握着一份战报,那纸张已经被他的手指攥得变形,纸角处甚至渗出了墨迹,就像干涸的血液一般。
“四万五千人……”弗朗茨·约瑟夫一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是从冰窖里凿出来的一般,每个音节都带着锋利的寒意。他的目光紧盯着那份战报,仿佛要透过纸张看到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士兵们。
这四万五千名奥匈帝国的士兵,他们是国家的骄傲,是皇帝的子民,然而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他们却像劣质火柴一样,轻易地被塞尔维亚人擦没了。伤亡、失踪、被俘,这些数字让弗朗茨·约瑟夫一世的心如坠冰窖。站在地毯上的将军们像一排被钉住的标本。总参谋长康拉德·冯·赫岑多夫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他那戴着单片眼镜的眼睛,此刻也微微颤动着,银链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陛下,冬季作战本就……”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却被皇帝突如其来的举动打断了。
皇帝突然拍案而起,巨大的响声让整个房间都为之一震。桌上的墨水瓶像是被惊扰的小动物一般,猛地跳动起来,然后翻倒在地,黑红色的液体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迅速淹没了摊开的地图。那地图上,科卢巴拉河的位置恰好被这黑色的液体覆盖,就像是一道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
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缓缓地环视着在场的众人,那八十四岁的嗓音,此刻却沙哑得如同磨砂一般,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我的将军们,”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你们是不是忘了,塞尔维亚人也在同一个冬天作战?”
皇帝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房间里一片死寂,没有人敢回应他的质问。
皇帝从镀金的文件盒里抽出一叠照片,毫不犹豫地甩在了康拉德的胸前。那些照片像是被惊扰的蝴蝶一般,四散飘落,仿佛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1. 冻僵的奥匈士兵尸体,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被遗弃在战壕
2. 完好无损的斯柯达重炮,炮口塞满雪块,被塞尔维亚人缴获
3. 维也纳军事学院颁发的征服塞尔维亚纪念章,别在一具腐烂尸体的军服上
皇帝面沉似水,他缓缓地伸出权杖,用那尖端挑起了一张特别的纸。这张纸显然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上面布满了血迹斑斑的痕迹,仿佛在诉说着它所见证的惨烈。
这是某个奥匈参谋军官的日记残页,上面的字迹虽然有些模糊,但最后一行却格外清晰:“我们不是败给塞尔维亚人,是败给了自己的愚蠢。”
海军大臣蒙特库科利见状,连忙开口试图缓和一下这紧张的气氛:“陛下,至少我们的海军舰队还……”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粗暴地打断:“闭嘴!”
皇帝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宫殿中炸响,他手中的权杖也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大理石的地面应声裂开,裂纹如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你们让帝国陆军——欧洲第二大常备军——被一群拿着农具的塞尔维亚农民打得溃不成军!”皇帝的怒火似乎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他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和失望。
“现在,匈牙利议会正在布达佩斯嘲笑我们,柏林的电报里全是克虏伯公司的友情报价,连罗马尼亚的卡罗尔国王都敢用怜悯的眼神看我!”皇帝越说越激动,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恨全部发泄出来。
最后,皇帝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份镶着金边的文件,那是一份重要的文件,上面的火漆印还完好无损。然而,皇帝却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拇指按在了那火漆印上的双头鹰徽上,只听得“咔嚓”一声,双头鹰徽瞬间被他的拇指按得粉碎。
“康拉德,”他的声音很轻,但却像一把重锤砸在了康拉德的心上,“你曾经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会在三个月内拿下贝尔格莱德。”
康拉德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就像他制服上那银白的绶带一样,毫无血色。
皇帝的目光如寒冰一般,直直地盯着康拉德,让他无法逃避。
“从现在开始,你被解除了……”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书房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一名侍从武官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份刚刚解译出来的电报,脸色苍白得吓人,仿佛见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
“陛下!”侍从武官的声音颤抖着,“俄国近卫军突破了喀尔巴阡山口,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克拉科夫推进!”
整个书房里一片死寂,时间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皇帝的手原本还停留在半空中,准备签署那份解除康拉德职务的文件,但此刻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不动。
那份文件从他的手中滑落,飘飘悠悠地落在地上。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皇帝突然发出了一阵笑声。
那笑声异常突兀,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让人毛骨悚然。
“啊哈!”皇帝的笑声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癫狂,“看来我们的朋友尼古拉二世,决定给我的八十四岁生日送上一份特别的大礼啊!”
他慢慢坐回王座,权杖横在膝头,像一柄未出鞘的剑。 先生们,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要么把俄国佬赶回基辅,要么把你们的军刀留在我的书房,自己跳进多瑙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