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质问,像是噼里啪啦的冰雹一样,砸的易中海头晕脑胀。
一大妈早已瘫坐在凳子上,双手捂着脸,压抑不住的痛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
李源的话,字字句句都说在了她的内心深处。
她难道不想膝下有个孩子能养老吗?
以前她也提过几次,让当家的领养一个孩子,可每次刚开口,就被易中海用“麻烦”、“负担”、“外人终究是外人”之类的理由给堵了回去。
次数多了,她也就死了心,不敢再提了。
如今李源这些体谅她的话,来自他人的关心情意,更让她越发的委屈。
傻柱虽然近来和李源不对付,心里憋着股火,可听着李源那些话,再看看一大妈哭得快要背过气去的可怜样子,他那混不吝的心里也忍不住嘀咕起来。
是啊,一大妈多不容易啊,伺候完老的,自己老了可咋办?
领养个孩子,好像…
确实是条路子。
“一大爷,要我说啊,您确实该去领养个孩子了。您这八级工的工资,养活一个孩子还不容易?一大妈现在才五十岁,养个十来年,孩子大了,不就好了?”
没等易中海说出狡辩的话,许大茂看热闹不嫌事大,又一次见到易中海吃瘪,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他立刻扯着嗓子,阴阳怪气地拱火:
“源子兄弟刚才这话说的在理啊!太在理了!一大爷,您这可就太不应该了!您看看把一大妈给委屈的!要我说,您就该听源子的,赶紧去街道办领养一个!既响应了号召,又给一大妈找了个依靠,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您还犹豫啥呢?”
就在易中海被架在火上,进退两难,准备拿老伴儿的身体不好说事时,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伙儿…大伙儿都少说两句吧。一大爷他可能也是有啥不得已的苦衷呢?”
“咱们院里,就数一大爷和一大妈心最善,平时没少帮衬大家。领养孩子这么大的事,一大爷肯定比咱们想得更周全些。说不定…是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难处呢?毕竟养大一个孩子,不光要吃饱穿暖,还得教他做人,责任太大了…”
是秦淮茹站了出来。
她自己心里很清楚,绝不能让易中海真去领养孩子!
易中海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心思、那家底,还能有多少花在她贾家身上?
棒梗、小当、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以后指望谁去?
这长期饭票,可不能就这么飞了!
秦淮茹这番“体贴”的话,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几乎窒息的易中海终于喘过一口气来。
他感激地看了秦淮茹一眼,觉得自己的养老人选没有选错,瞧,一看到自己为难就站出来替自己说话了。
有了秦淮茹的铺垫,易中海顺着话头,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唉…大家伙儿也知道,我老伴儿身体不太好,常年吃药,精力实在有限。这要是再领养个半大孩子回来,吵闹不说,万一有个头疼脑热,她哪里照顾得过来?我…我也是怕她累着,再把身子彻底拖垮了啊…”
易中海这番“情真意切”的辩解,加上秦淮茹恰到好处的帮腔,果然让院里一部分人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几位平日里与一大妈交好、同样操心着家长里短的大妈率先开了口:
“唉,这么一说,一大爷考虑的也有道理…”
“是啊,一大妈那身子确实带着病,又要照顾聋老太太,这要是再带个孩子,是够呛。”
“养孩子可不是光有饭吃就行,劳心劳力啊…”
就连一向爱算计的阎埠贵也扶了扶眼镜,点头附和:“老易考虑得是周全,这养育孩子的投入,确实需要慎重评估。”
贾张氏更是撇着嘴,阴阳怪气地帮腔:“就是!有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怎么不去领一个?净会逼别人!”
这些议论声传入易中海耳中,让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几分,脸上也露出了一切还在我掌控之中的笑容。
那笑容刚刚浮现,还没停留一两秒的时间,就彻底凝固了。
“我不怕累!”
这一声,如同平地惊雷,把所有人都震了一下,更是让易中海脸上的“无奈”瞬间僵住!
是一大妈站了出来。
脸上泪痕交错,眼睛红肿,但眼神中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希翼。
她是真想有个孩子,哪怕是领养的。
一大妈像是要把积压了半辈子的委屈和渴望都喊出来,她看着易中海,眼泪又涌了出来,却一字一顿:
“老易!我不怕累!我能伺候老太太,就能养活孩子!不就是多洗几件衣服,多做几顿饭吗?我…我扛得住!”
易中海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万万没想到,一向温顺、对他言听计从的老伴儿,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当着全院人的面,如此直接、如此激烈地反驳他,拆他的台!
更是在打他的脸!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噌”地窜上头顶,让他额角的青筋都蹦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最严重的挑战,尤其是在刚刚被李源撕破脸皮之后,自己老伴儿的“背叛”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得他头晕目眩!
他猛地扭过头,眼神凶狠地瞪向一大妈,那目光里充满了惊怒、指责和一种“你竟敢”的威胁意味!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想厉声呵斥老伴儿“闭嘴”。
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对自己的老伴儿发火,那只会让他显得更加不堪。
一大妈被他这从未有过的凶狠眼神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哭声也噎住了,只剩下小声的、无助的抽泣。
全场一片死寂。
很多人都看到了易中海那瞬间变脸和眼中毫不掩饰的凶光,心下早已琢磨开来。
“啧,瞧见没?刚才那眼神……”
“我的妈呀,一大爷他…他怎么能那么瞪一大妈?”
“这哪是心疼老伴儿啊?这分明是嫌一大妈拆他台了!”
“我的老天爷,合着刚才那些‘体贴’话,全是装出来的?”
易中海自己也意识到了失态,他慌忙收敛了脸上的怒容,试图重新换上那副无奈又沉重的表情,但已经晚了。
那瞬间的凶狠的目光早已被大家看在眼里,对他的为人也产生了严重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