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慕公主被萧绝那番毒舌伤得不轻,躲在驿馆里哭了好几天,连门都不出了。乌孙使团的首领,一个叫哈桑的中年汉子,看着自家公主这副模样,又想起摄政王那毫不留情的态度,心里又气又急。
他们这次来,除了朝贡,本就存了和亲结盟的心思。若是公主能嫁给权倾朝野的摄政王,那乌孙在大周朝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可如今,这如意算盘眼看就要砸了,公主还受了如此大的委屈,这口气,哈桑怎么咽得下去?
于是,在又一次例行的朝会上,哈桑站了出来。他先是对着皇帝和太后行了个大礼,然后便开始哭诉,哦不,是“陈情”。
“尊敬的皇帝陛下,太后娘娘!”哈桑操着生硬的官话,脸上堆着委屈和不满,“我们乌孙是带着最大的诚意前来朝贡,愿与大周永结同好。我们阿依慕公主,是我们乌孙最璀璨的明珠,身份尊贵,容貌倾城,更是真心仰慕摄政王殿下风采,这才不顾女儿家矜持,主动示好。可……可摄政王殿下非但不领情,还屡次出言羞辱,甚至……甚至将公主斥责得伤心欲绝,至今卧病在床!这……这岂是待客之道?岂不寒了我乌孙上下之心?难道,大周天朝,便是如此轻视我等番邦小国吗?”
他这一顶“轻视番邦”、“寒了人心”的大帽子扣下来,殿内不少大臣都微微蹙起了眉头。虽说那乌孙公主是有些不知礼数,但摄政王的处理方式,也确实过于强硬直接了些,这要是影响了边境安定……
一些惯会和稀泥的老臣便站出来打圆场:
“哈桑使者言重了,王爷他……他只是性子冷了些,绝非有意羞辱公主……”
“是啊是啊,这和亲之事,还需从长计议,慢慢商量嘛……”
“王爷,您看这事……是不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站在百官之首、一直冷眼旁观的萧绝身上。
萧绝面无表情地听着哈桑那番夹枪带棒、暗含威胁的“控诉”,又听着那几个老臣和稀泥的言论,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的弧度。
他上前一步,甚至懒得看那哈桑,目光直接投向御座,声音清晰地响彻大殿:
“陛下,太后。”
他语气平淡,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
“哈桑使者口口声声说乌孙带着诚意而来,本王却只看到尔等携公主,行逼迫之实。”
哈桑脸色一变,刚想反驳,萧绝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他瞬间噤声。
“本王早已言明,已有正妃,无意纳娶他人。尔等却三番五次,纠缠不休。”萧绝的声音渐冷,“公主不顾礼法,当众示爱,是为无礼;使者不顾邦交,御前哭诉,是为失仪!”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钉在哈桑那张青红交错的脸上。
“本王的家事,何时轮到尔等番邦使臣,来指手画脚了?!”
“哗——”
大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这话说得,也太不客气了!简直是半点面子都没给乌孙留啊!
哈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萧绝:“你……你……”
萧绝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微微抬高了下巴,周身散发出一种久居上位的凛然霸气,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警告:
“怎么?莫非乌孙觉得,用一个公主,就能拿捏住我大周了?”
他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若是尔等再敢借此纠缠,妄图以此事来质疑天朝诚意,或是威胁边关安定……”
他刻意拖长了语调,目光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哈桑和整个乌孙使团。
“那么,乌孙与我大周之间,现有的所有边关互市、茶马贸易……”
他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
“就此,全部作罢!”
“什么?!”
“这……”
这下,不仅是乌孙使团,连大周这边的文武百官都惊呆了!
全部作罢?!乌孙地处西北,许多生活物资都依赖与大周的边境贸易,尤其是茶叶和铁器!若是贸易断绝,对乌孙来说绝对是伤筋动骨的打击!
摄政王这是……为了护着王妃,连邦交和边境利益都不顾了?!这……这也太……
哈桑和他身后的使团成员,一个个面如死灰,冷汗涔涔而下!他们万万没想到,摄政王会如此强硬,直接祭出了断绝贸易这招杀手锏!这可比任何言语上的羞辱都要命啊!
“摄政王!你……你怎能因私废公?!”哈桑又惊又怒,声音都变了调。
“因私废公?”萧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环视一圈殿内神色各异的群臣,最后目光重新落回哈桑身上,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狂傲,“护不住自己的王妃,谈何治国平天下?连家事都处理不清,又何来邦交?”
他上前一步,逼近哈桑,声音低沉却带着千钧之力:
“本王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
“沈知意,是本王的王妃,唯一的王妃。”
“谁若再敢打本王后院的主意,或是妄图借此生事……”
他眼神一厉,杀意凛然。
“就别怪本王,不讲情面!”
整个太和殿,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萧绝这番毫不掩饰的、霸道至极的宣言给震慑住了。
为了一个王妃,不惜以断绝邦交贸易相威胁……
这哪里是护短?
这分明是把王妃看得比边境安定还重啊!
哈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在萧绝那冰冷刺骨、毫无转圜余地的目光注视下,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最终化作了一声无力的叹息。他知道,这事,彻底没戏了。再纠缠下去,乌孙承受不起那个代价。
一场可能引发外交风波的事件,就在萧绝这毫不讲理的霸气护妻之下,被强行摁了下去。
消息传回摄政王府,沈知意正对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发愁。听到云苓激动得语无伦次的描述,她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低头看着那碗苦药,忽然就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难喝了?
她端起碗,屏住呼吸,一口气把药灌了下去。
嗯。
虽然苦了点。
但是心里……
甜呀!
而下了朝的萧绝,回到书房,想起刚才殿上哈桑那副吃瘪的样子,再想想家里那个怕苦耍赖不肯喝药的麻烦精,冷硬的嘴角,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
嗯。
为了那个麻烦精,怼个把番使,算什么?
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