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养心殿。
姜云舒正歪在榻上看折子,进忠在一旁默默研墨,低声将长春宫发生的事大致叙述了一遍。
“她可真行……” 姜云舒小声嘟囔,
“自己写圣旨,自己盖章,自己跑去拉仇恨……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得宠是吧?”
进忠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想起昨晚那个打断他好事的不速之客,他就一股无名火:
“玫贵妃娘娘……兴致颇高。”
姜云舒听出他话里的怨念,失笑摇头:
“算了,孩子爱装,就让她装吧……”
“高曦月她们……闹一闹也好,后宫太安静了,反而不利于咱们浑水摸鱼。只是要辛苦琅嬅收拾烂摊子了。”
正说着,有小太监来报:
“皇上,恭嫔娘娘在养心殿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说是……说是玫贵妃晋封之事不合祖制,恐惹朝野非议……”
姜云舒没太惊讶,她早就猜到了。
后宫妃嫔虽然对白蕊姬不满,但皇帝的心思谁敢忤逆?更何况皇后都没开口,谁又想做出头鸟?
这家伙,果然是唯一一个敢跑来劝谏的。
“不见。” 姜云舒没好气地摆摆手。
但她又转念一想,如懿那性子,堵不如疏,硬赶走她肯定还要在宫外嚷嚷……更麻烦。
她眼珠一转,对进忠道:
“去,让御膳房做一碟最黏腻,最糊嘴的点心,什么糯米糍,驴打滚……越黏糊越好,多放点糖。”
“……送给恭嫔,就说朕念她直言敢谏,心系宫规,特赐这后宫独一份的点心,让她带回宫去,慢慢享用。”
这是在说她粘牙呢……
进忠立刻会意:“嗻。奴才这就去办。”
姜云舒顿了顿又补充道:
“再告诉她,朕最近怀念‘墙头马上’,让她回宫多抄几遍,明日送来,朕想看看她的字迹有无进益。”
“奴才明白。”
养心殿外,如懿正端着架子,等待着皇帝召见。
她在请安的时候睡着了,醒了以后听海兰叙述了一遍,深觉不妥,于是马不停蹄的就来养心殿劝谏了。
她一遍一遍的在心中演练着,该如何义正辞严地劝谏皇上,不可如此宠信行为跋扈的白蕊姬,以免坏了祖宗规矩,寒了后宫众人之心。
结果,没等来皇帝召见,却等来了端着点心盒子的进忠。
“恭嫔娘娘,” 进忠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
“皇上正在处理政务,暂时无暇召见娘娘。皇上感念娘娘心系宫规,直言不讳,特赐御膳房新制的点心一碟,乃后宫独一份,请娘娘带回宫,慢慢品尝。”
如懿一愣,看着那精致的点心盒子,心里有些打鼓。
皇上这是……赏她?是因为她敢于直言,所以奖赏?
她接过盒子,正要再问,进忠又补充道:
“皇上还说,近日颇为怀念‘墙头马上’,听闻娘娘书法甚佳,请娘娘回宫后,将其多抄几遍,明日呈上御览,皇上想看看娘娘的字迹。”
如懿的心,瞬间从忐忑变成了惊喜。
皇上赏她独一份的点心,还让她抄写他们定情的墙头马上,还要看她的字迹!
这……这分明是皇上听进了她的忠言,并且用这种方式表达安抚啊!
果然,皇上只是一时被白蕊姬那等妖媚之人迷惑,心里还是有她的。
她的人淡如菊,终于再次打动了皇上。
如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小心翼翼地将点心盒子抱在怀里,对着进忠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声音都轻快了几分:
“替本宫谢皇上恩典,回去定当用心抄写,不负皇上期望。”
说完,她喜滋滋带着容佩回延禧宫去了。
至于劝谏白蕊姬的事,早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皇上都这样安抚她了,她还闹什么?
当然是回去好好享用独一份的点心,再用心抄写诗句,争取明日让皇上看到她的情意。
看着如懿欢天喜地离开的背影,进忠无语的摇了摇头。
蠢而不自知,大概就是如此吧。
还有,她刚刚是不是在给自己行礼?
啧……
而延禧宫内,如懿满怀期待地打开点心盒子,拈起一块特制的糯米糍,咬下一口……
瞬间,那粘稠甜腻到齁嗓子的感觉传来,让她表情一僵,差点噎住。
这……这就是独一份的恩宠?!
她费力地咽下,看着剩下的点心,又想到皇上的期望……
罢了……既然是皇上所赐,再难吃,也是恩典!
而且,皇上让她慢慢享用……或许,是让她细细体会这份独特的心意。
这么一想,如懿又强迫自己,继续小口小口地吃着那黏腻糊嘴的点心。
一边吃,一边铺开纸笔,开始研墨,准备抄写那让她心绪复杂的,
墙头马上遥相顾……
—— ——
接连几日,整个后宫都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彤史上清一色的写着“永和宫玫贵妃侍寝”。
御前的赏赐流水般地往永和宫送,皇上更是每日处理完政务,便摆驾永和宫,直到次日早朝前才离开。
这专房之宠,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高曦月气得在咸福宫里摔碎了三套上好的青花瓷茶具,骂骂咧咧:
“狐媚子,贱人!定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见身旁的金玉妍不说话,只一味吃点心,高曦月更生气了,一把抢走她的点心。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烦死了……赶紧想办法!”
金玉妍倒是不急,她肚子里可是又怀了一个呢。
“急什么?捧得越高,摔得越惨。皇上这般行事,不合常理,怕是……另有玄机。且看着吧。”
其他宫里的情形也都大致如此,摔茶杯的摔茶杯,砸瓷器的砸瓷器。
不过要说最苦的……可就是皇后了。
她每日要面对各宫妃嫔或明或暗的各种抱怨,却不能不耐烦,只能端着笑容安抚,心里把姜云舒和白蕊姬骂了无数遍!
这两个家伙,她俩是偷懒了,能不能别整这么高调?给她增加了多少工作量!
发朋友圈骂她俩!
而那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永和宫呢,白日里自然是门庭若市,一到了夜里就宫门紧闭,只留皇上与白贵妃“恩爱缠绵”。
这一夜,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