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整理完国际商业设计展资料后，陈砚舟定好次日六点的闹钟。当手机震动响起时，他立刻掀开被子，脑海中还回荡着系统提示的‘目标人物动态’。
清晨六点四十分，陈砚舟推开项目部铁皮房的门，手里拎着两杯豆浆。周强已经蹲在门口啃烧饼，时不时踢一脚脚边的“强子一号”。
“你来这么早？”陈砚舟把一杯豆浆递过去。
“我能不来吗？”周强接过杯子，吸了一口，“昨晚你说要贴什么纪律书，我怕你被人抬出去，得守着。”
施工方办公室的门“哐”地一声被踹开，一个叼烟的男人走出来，看都没看这边一眼，把手里的图纸往桌上一甩：“干不了！你们这图是拿乐高搭的吧？管线全打架，钢构角度全是歪的，谁敢签字谁负责？”
陈砚舟放下豆浆，拉开背包，蓝笔翻出笔记本，低头记了句：“李姓负责人，抵触情绪明确，首日施压。”
周强腾地站起来：“你这是威胁停工？”
“我这是讲事实。”那人冷笑，烟头在桌角碾灭，“合同上没写违约金具体数，拖到年底也不犯法。加钱，不然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陈砚舟合上本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图纸是我们团队和设计院联合出的，每处结构都有计算依据。如果你看不懂，我们可以安排技术交底。”
“少来这套！”对方声音拔高，“学生仔搞策划还行，真动工就是另一回事。今天不谈加价，明天没人进场。”
周强气得一拍桌子，铁皮房嗡嗡响：“你敢！”
“我怎么不敢？”那人耸肩，“反正你们又不能把我怎么样。”
陈砚舟没说话，掏出手机点了几下。系统界面无声浮现：
【检测到合同履约风险】
是否调用人脉资源“法律咨询”？
他点了确认。
三分钟后，邮箱提示音响起。附件是一份《建设工程施工合同常见漏洞及应对建议》，文档打开，第十七条被自动标红：“未约定具体违约责任金额或比例时，可视为条款缺失，守约方可通过书面催告固定证据，主张实际损失赔偿。”
他立刻拨通赵宇电话：“借我个懂工程法务的助理，现在就要。”
“出事了？”赵宇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施工队想涨价，理由是图纸复杂。”
“又是老李那帮人？”赵宇嗤笑，“他们专挑新项目下手，前年坑过一个文创园，拖了五个月，最后甲方赔了三十万才让他们走人。”
“我知道。”陈砚舟看着对面办公室里那人正翘着二郎腿刷短视频，“但他们忘了，现在甲方不是好糊弄的。”
挂了电话，他转头对周强说：“去拍现场照片，录刚才那段对话，再找监理要一份人员签到表。”
“你真要动他们？”
“不动不行。”陈砚舟翻开合同复印件，指尖点在第十七条，“这里没写清违约金，但也没说可以随意停工。我们先发函，把‘拒不开工’的事实留下来。”
两小时后，一份《开工催告函》打印完毕，措辞严谨，末尾附有律师签章模板。筹备组三人连同临时聘请的法务助理一起，把文件送到了施工方办公室。
门关着。
敲了三下，没人应。
陈砚舟把信塞进门缝，转身就走。
“你等等！”里面猛地开门，那人脸色变了，“谁让你乱塞东西的？”
“正式文书，拒收也视为送达。”陈砚舟头都没回，“七十二小时内未开工，我们将按实际损失追偿，并上报住建部门备案。”
那人愣在原地，烟又点上了，手有点抖。
中午十二点，阳光晒得铁皮房像蒸笼。阳光透过铁皮缝隙刺进来，周强趴在桌上打盹，汗珠顺着后颈滑进衣领。陈砚舟扯了扯领口，将合同复印件往阴影里挪了挪，蓝笔尖在‘挂靠单位’四个字上重重划了道横线。
手机提示音响起时，施工方办公室的门突然‘哐’地关上，陈砚舟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半秒，才按下查询键。
他立刻拨通市住建局电话，报了项目编号查询。五分钟后，结果出来——中标单位为“江川建安工程有限公司”，而眼前这支队伍注册名称是“海西劳务施工队”，无独立承揽资格。
五分钟后，手机屏幕跳出查询结果，陈砚舟迅速截图保存，同时打开项目文档模板，将‘中标单位资质不符’‘挂靠施工风险’等关键词用红色标出，末尾附上法律条文截图。
他迅速整理成简报，抄送投资方老者秘书，正文只写了一句：“当前施工主体与中标单位不符，存在验收风险，请指示。”
下午三点，公告栏前围了一圈人。
一张崭新的《项目管理纪律告知书》贴了上去，白纸黑字写着五条：
一、所有施工指令以筹备组书面通知为准；
二、未经批准不得擅自停工或调整工期；
三、所有沟通需录音或留文字记录；
四、材料进场须提前报备并提供检测报告；
五、任何威胁性言论将被视为恶意履约行为，保留追责权利。
周强站在旁边，脖子上挂着哨子，手里拿着登记本：“从今天起，每天八点、十二点、五点，我要点名。人在不在，设备开不开，我都记着。”
有个工人小声问：“你算哪头的？”
“我是总包请的第三方监督。”周强咧嘴一笑，“工资按天结，迟到一分钟扣五十，旷工直接拉黑。”
那人缩了缩脖子，赶紧打卡。
傍晚六点，夕阳把塔吊影子拉得老长。
施工方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瘦高男人走出来，捡起门缝里的催告函，拍了拍灰，转身进了屋。
周强看了眼手表：“六点十分，他们该急了。”
十分钟后，周强跑进来：“他们打电话来说，明天八点准时开工，技术员也会来对接图纸。”
陈砚舟正在核对明日水泥供应商的到场时间，闻言点头：“记下来，明天七点五十，我要看到所有机械启动，人员到位。”
“你还真不怕他们撂挑子？”
“他们更怕自己接不了活。”陈砚舟合上笔记本，“挂靠施工本来就不合规，只要我们咬住这点，他们不敢硬扛。”
周强挠头：“可你说的这些，我以前打球哪懂啊？教练就教我抢篮板、卡位、投三分。”
“现在你也得学会卡制度的位。”陈砚舟拉开背包，蓝笔归袋，“球场有裁判，工地有规则。谁犯规，谁就得下场。”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
陌生号码。
他点开短信：
“听说你们在查资质？小心点，工地不是讲理的地方。”
陈砚舟盯着屏幕两秒，突然轻笑出声。他转身从工具箱取出一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正是方才施工方负责人威胁停工的录音。‘记录下来了。’他对着空气自语，‘正好，第七条纪律。’
周强凑过来：“谁发的？”
他没回答，而是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那堆还没拆封的钢筋。风吹起一角塑料布，露出底下印着“xx钢铁·江川专供”的标签。
他忽然问：“昨天来的那批水泥，检测报告交了吗？”
“还没。”周强摇头，“说是明天随车带来。”
陈砚舟眼神一沉。
他拿起笔，在本子最新一页写下：
“供应商待查：水泥、钢筋、电缆——所有材料，必须见报告才能卸货。”
监理擦着汗递来资料：“他们说挂靠协议在老板那儿，今天取不出来。”陈砚舟翻开协议复印件，目光落在‘分包单位负责人’签章处——字迹潦草得像鸡爪划过。他突然想起林悦昨天的话：‘开始琢磨你能给他们带来什么。’ ‘带摄像机来。’他对周强说，‘把这份协议从头到尾拍一遍，重点拍签章和日期。’周强愣住：‘拍这个干嘛？’陈砚舟微笑：‘等他们老板‘取’回来时，好对比笔迹。’
周强突然压低声音：“刚才那短信……会不会是钢筋供应商？”陈砚舟将蓝笔插回口袋：“所以我才要质检员。”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赵总，麻烦你再帮我调个人，最好是懂建材质检的。”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建材组刚接了消防检查。”陈砚舟盯着窗外那堆未拆封的钢筋，声音陡然变冷：“告诉赵宇，就说钢筋批号和检测报告对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