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把那张纸条折好塞进外套内袋，脚步没停。走廊灯光有些暗，他也没回头。
回到办公室，他打开系统面板，调出人事数据。手指在屏幕上滑动，重点标记了几个名字。运营总监张维的名字排在第一位。这人带团队稳，做事细，是综合体能撑过开业周的关键人物之一。可就在昨晚，他的通话记录显示，连续三天接到同一个未登记号码的来电，每次都在楼梯间或地下车库——那种地方信号差，不适合谈工作，只适合避开监听。
陈砚舟点了根烟，没抽两口就掐灭了。他从包里抽出笔记本，红笔圈住“张维”两个字，蓝笔在旁边写了一行：猎头介入迹象，优先面谈。
第二天上午九点，张维准时敲门进来。他穿着熨得平整的衬衫，领带打得一丝不苟，但眼神有点飘。
“坐。”陈砚舟没抬头，手里还在翻一份文件。
“陈总，您找我？”
“嗯。”陈砚舟放下文件，“有人给你开价了？”
张维一愣，手指下意识摸了摸袖扣。
“双倍年薪，立刻到账，外加一笔安家费。”陈砚舟看着他，“对方说，你这种人才，在小公司待太久会埋没。”
张维没说话，也没否认。
“他们说得对。”陈砚舟合上笔记本，“你在我们这儿，确实被埋没了。”
张维猛地抬头。
“因为你干的不是普通活。”陈砚舟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画了个时间轴，“去年十月，你提出的客流分流方案，让b区商铺平均出租率提高了21%。今年三月，你做的节假日促销节奏表，直接拉动首月营收破纪录。这些事，没人替你喊过功。”
他转过身：“可你知道为什么我没公开表扬你吗？”
张维摇头。
“因为我知道，真正厉害的人，不需要掌声。他们要的是结果落地，是权力跟着责任走。”陈砚舟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二期项目股权激励草案。第一批名单里有你。三年后如果达成目标，你手里的期权值现在的十倍年薪。”
张维盯着那份文件，喉结上下滚动，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想起自己在公司日夜拼搏的日子，那些为了优化方案熬过的夜，那些和团队一起攻克难关的时刻。房间里安静了几秒，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张维的手指紧紧捏着衣角，眼神中既有对未来的不确定，又有对过去努力的眷恋。
“我不是不想留。”他声音有些颤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可干得再多，最后还不是打工的命？谁都能来挖，谁能保证明天不会换人？”
“所以你觉得，换个老板就能翻身？”陈砚舟反问。
“至少人家给合同，给保障。”
“那你告诉我，你去年做的动线优化，提升了餐饮区坪效37%。如果这只是打工成果，你现在应该只记得加班费。”
张维没吭声。
“但我记得。”陈砚舟打开平板，“而且我把这个模型写进了招商白皮书，署了你的名。集团内部晋升通道也改了规则——不准空降高管。未来每个区域总经理，都从现有骨干里提拔。”
他盯着张维：“你要的不是钱，是证明自己不可替代。而我，正在给你这个机会。”
忽然，他猛地站起来，动作太大带动了椅子，发出“嘎吱”一声响。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打印纸，上面是一份电子offer的截图，落款是一家境外注册公司，职位是“高级运营顾问”，年薪是他现在的两倍。他在签字栏的位置，用红笔画了个叉，力道大得几乎要把纸划破。然后掏出手机，登录邮箱，把这张图发了回去，附言只有两个字：拒了。发完，他当场删除了那个邮箱账号，仿佛要与过去的不确定彻底告别。“我留下。”他说，声音坚定而有力。
陈砚舟点点头，没笑，也没说什么感谢的话。他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新的表格，递过去：“填一下这份保密协议升级版。以后凡是收到外部挖角信息，主动上报，奖励年度奖金5%。”
张维接过笔，认真签了名。
当天下午三点，陈砚舟召集核心团队开会。
会议室门关上，窗帘拉严。
他站在投影前，第一句话就是：“有人在挖我们的人。”
底下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不止一个。”他点开ppt，屏幕上出现一组联系方式和转账记录，“这是猎头程某的渠道。他背后的资金流，最终指向振海地产。他们想用高薪，把我们的骨干一个个撬走。”
有人低声骂了一句。
“我不拦你们走。”陈砚舟扫视一圈，“但请记住——离开的理由要是梦想，而不是恐惧。谁敢动我的人，我就动他的根。”
他顿了顿：“从今天起，举报外部挖角行为，奖励年度奖金5%。所有外包合作重新审核，人事权限收紧一级。另外，期权池启动动态调整机制，每季度评估一次贡献值，达标者提前解锁比例。”
会议结束前，It主管举手：“陈总，李伟那边……”
“报警材料我已经交给法务。”陈砚舟说，“等他露面，直接控告职务侵占和系统破坏。”
“他要是不回来呢？”
“那就全国通缉。反正他身份证还在我们备案库里。”
散会后，其他人陆续离开。陈砚舟坐在原位没动，翻开下一份文件。
消防局新规草案。
第一页写着：大型商业综合体必须增设独立排烟井道，现有结构不符合标准者，限期整改。
他盯着“限期”两个字，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桌角那份期权草案上，边角微微卷起。
他拿起蓝笔，在页脚写下一行字：
排烟井道改造预算，优先立项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