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窗棂透着午后的光，楚羽坐在窗边，指尖轻叩着桌面。茶杯里的水汽袅袅升起，模糊了白纱下的眉眼，却遮不住他眼底的盘算。
“废柴逆袭……”他低声重复这四个字，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凌月瑶的武徒中期，放在城里或许还算寻常——比入门的新手强些，却又远没到能独当一面的地步，刚好卡在“需要机遇突破”的节点上。可配上那枚会发光的戒指和身上的紫气，怎么看都像是“逆袭剧本”的标准开局。深山林莽，往往是这类故事的起点——要么藏着能洗髓伐脉的灵药，要么埋着能逆天改命的功法，而凌月瑶孤身闯进去，显然是奔着“奇遇”去的。
“那我就当个观棋的人。”楚羽端起茶杯，仰头饮尽。
上一世他总想着自己落子，结果步步踏错。这一世，不如换个思路，先看着天命之女怎么走。她缺机缘？他或许能提前“偶遇”；她遇强敌？他可以在暗处递把刀；等她翅膀硬了，自然不会忘了曾帮过她的人。这买卖，稳赚不赔。
更何况，他还有糖糖。
“糖糖，”楚羽在心里唤道，“那枚戒指，除了发光，还有别的异常吗？”
糖糖软乎乎的声音带着点迷糊：“没哦~就是里面藏着点能量，和凌月瑶的气息绑在一起啦，像……像糖葫芦粘在纸上！”
楚羽失笑。这比喻倒是形象。看来戒指里的东西确实和凌月瑶绑定了，旁人未必能抢得走。但……
“如果我碰一下那戒指呢？”他忽然冒出个念头，“会不会有‘天命值’？”
他一直觉得“悔恨值”这名字不太对劲。上一世的悔恨固然能转化成能量，可重生后他刻意避开了过去的轨迹，哪来那么多新的悔恨？反倒是遇到凌月瑶后，面板数值的消耗与补充，似乎总和她的“天命”隐隐相关。
“说不定，这能量根本不是靠‘悔恨’来的。”楚羽指尖在桌面上画着圈，眼神发亮，“悔恨只是种强烈的情绪，刚好能撬动这股力量。可天命之女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能引发情绪波动的事——她的挣扎、她的突破、甚至她的敌人……这些说不定都能转化成能量。”
那摸一下戒指呢？
作为与天命绑定的物件，说不定碰一下就能沾染上点“天命气息”，到时候面板上的数值会不会涨？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似的缠上了心。楚羽按捺住立刻去找凌月瑶验证的冲动——太刻意了反而不好。他得等个自然的机会。
正想着，天眼的全景视角里突然闪过一道灰黑色的影子，正朝着城西的方向快步走去。是凌月瑶。她似乎已经处理完林子里的事，此刻正提着个布包，脚步匆匆，脸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兴奋，路过街角的铁匠铺时，还特意停下来看了看门口挂着的长刀。
“看来是有收获。”楚羽挑眉。
他起身付了茶钱，戴上斗笠——在面纱之外又加了层遮挡，更显低调——然后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保持着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既不会被发现，又能清晰地“看”到凌月瑶的动向。
穿过两条喧闹的街道，凌月瑶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巷子两旁是青砖灰瓦的民居，门口挂着晾晒的衣物，大多是女子的劲装和男子的素色长衫。她在巷尾的一扇木门前停下，敲了敲门，低声说了句什么，门很快开了。
开门的是个中年女子，穿着粗布衣裳，腰间系着围裙，看到凌月瑶时，脸上露出几分关切：“瑶儿，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张婶，我去林子里转了转，有点事耽搁了。”凌月瑶侧身进门，布包往桌上一放，声音里带着点雀跃，“您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楚羽站在巷口的拐角处，天眼轻易地“穿”过木门，看到布包里滚出来的几株带着泥土的草药——不是什么稀世珍品，却是炼制“淬体散”的主药，刚好适合武徒境突破用。
“这是……铁线草和凝露花？”张婶的声音透着惊讶，“你去后山深处了？那里不安全！”
“没事，我运气好，没遇到野兽，还捡了些好东西。”凌月瑶拿起一株铁线草，指尖轻轻摩挲着叶片，“等炼了淬体散，我就能冲击武徒后期了。”
张婶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这孩子，就是太急了。你娘走得早，我只盼着你平平安安的，修行慢点没关系。”
“张婶，我不想慢。”凌月瑶抬起头，眼里的光像淬了火，“我要变强，要让那些以前看不起我们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看！”
楚羽在巷口听着，心里了然。
果然是天命之女的标配——身世坎坷，却憋着一股不服输的劲。这种人，一旦遇到机遇，就像干柴遇上烈火，烧起来挡都挡不住。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凌月瑶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的戒指，那枚黑铁戒指在室内的光线下，又闪过一丝极淡的金光。而几乎是同时，楚羽的面板上，“当前悔恨值”那一栏，竟莫名跳动了一下——从300.8万，变成了300.81万。
涨了100？
楚羽的瞳孔微微一缩。
没碰戒指，甚至没靠近，只是凌月瑶自己触碰了戒指，他的数值就涨了？
这说明他刚才的猜测是对的——“悔恨值”根本就是个幌子，真正的能量来源，是天命之女的“天命流转”。她与戒指的互动、她的情绪波动、她的每一步成长，都在无形中产生能量，而他只要处在一定范围内，就能“蹭”到这股能量。
“天使投资人……”楚羽低声笑了，“看来这投资，比我想的还要划算。”
他不再停留，转身融入巷口的人流。阳光透过斗笠的缝隙落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金粉。
还没走出半条街，天眼视角里的凌月瑶又动了。她换了个更小的布包，脚步匆匆地出了门，这次径直往城东走去。楚羽挑眉，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凌月瑶七拐八绕，最终停在城东一处气派宅院外。朱漆大门上的“柳府”牌匾透着张扬，门口两个佩刀侍女眼神警惕，一看就不好惹。她没敲门，绕到后侧围墙，借着老槐树的遮掩翻了进去。
楚羽在墙外站定，天眼穿透砖瓦，看到院内正厅坐着个锦袍女子，手里把玩着玉珠，面色倨傲。而凌月瑶翻进的西厢房外堆着药材，显然是座药库。
“原来是来偷辅药的。”楚羽了然。淬体散光有主药不够，还得配些中和药性的辅材。
凌月瑶刚撬开药库窗销，身后就传来厉喝：“谁在那里？”
两个巡逻侍女提着灯笼赶来，火光映亮她的脸。凌月瑶反手甩出石子，精准打在侍女膝盖上，趁她们倒地的功夫冲进药库，抓了把草药塞进布包，翻窗就跑。等柳府的人举着灯笼赶到，只剩两个哼哼唧唧的侍女和窗台上的碎布。
楚羽看着凌月瑶狂奔至一条偏僻死胡同，靠在墙上喘气。布包里除了草药，还有个贴着“清灵丹”标签的瓷瓶。
“总算拿到了。”她得意地笑，“柳三娘，上次你抢我娘留下的刀，这次拿你几味药，算扯平了。”
话音刚落，胡同口传来脚步声。三个黑衣女子堵了上来，为首的正是正厅里的锦袍女子——柳三娘。
“凌月瑶，偷了我的东西还想跑？”柳三娘甩了甩鞭子，“交出来，再磕三个头，今天就饶了你。”
凌月瑶握紧短刀，像只炸毛的猫：“那是你欠我的！”
“欠你的？”柳三娘嗤笑，“你娘当年欠我柳家的钱，用那破刀抵账都不够，拿你几味药怎么了？识相点就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一鞭带着劲风抽向凌月瑶面门。她侧身躲开，挥刀砍向鞭身，却被柳三娘轻易避开。柳三娘是武徒后期，加上两个侍女帮忙，没几个回合就抽中凌月瑶的手臂，短刀也脱手落地。
“还敢躲？”柳三娘踩住她的手腕，弯腰就要抢布包。
这时，胡同口传来一声轻咳。
楚羽站在那里，月白长袍在夜色里格外显眼，面纱被风吹得轻晃，只露出双平静的眼睛。他没刻意示弱，只是语气平淡地开口，像在说件寻常事：“柳府主母这么闲？大半夜的带着人堵胡同？”
柳三娘转头瞪向他，眼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哪来的藏头露尾的东西，也配叫我主母？给老娘滚开！”
楚羽没动，反而慢悠悠地弯腰，从墙根捡了几颗石子，指尖轻轻捻动着。石子在他掌心转得极快，带起细微的风声，明明是玩闹的姿态，却让柳三娘莫名心头一紧。
“我这人不爱管闲事，”楚羽的声音透过面纱传来，带着点冷意，“但你们挡着路了。”
“挡路？”柳三娘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扬鞭就朝他面门抽来，“今天就让你知道，挡我柳三娘的路，是什么下场！”
鞭梢离楚羽不过三尺时，他指尖的一颗石子突然弹了出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甚至看不清轨迹，只听“噗”的一声，石子精准地打在鞭梢的铁环上。柳三娘只觉手腕一麻，鞭子竟脱手飞了出去，“哐当”一声砸在墙上，断成两截。
两个侍女见状拔刀就冲上来，楚羽眼皮都没抬，又是两颗石子弹出。石子擦着侍女的耳畔飞过，深深钉进她们身后的木门里，尾端还在嗡嗡震颤。
侍女吓得脸色惨白，握着刀的手止不住发抖。那力道，那准头，绝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柳三娘也懵了，她这才意识到，眼前这戴面纱的男子绝非善茬。武徒后期的她，竟连对方的动作都没看清！
“你……你到底是谁？”她声音发颤，色厉内荏地后退半步。
楚羽没回答，只是抬眼看向被踩在地上的凌月瑶，语气平淡：“还不走？”
凌月瑶这才回过神，忍着手臂的痛爬起来，看了楚羽一眼——那双藏在白纱后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弹指间震断鞭子、吓退侍女的事，不过是碾死了两只蚂蚁。
她咬了咬牙，抓起地上的短刀，转身就往矮墙跑。这次，没人敢拦。
柳三娘眼睁睁看着她翻过墙，却半个字都不敢说。直到凌月瑶的身影彻底消失，她才颤抖着看向楚羽：“阁下……到底想怎样？”
楚羽把玩着手里最后一颗石子，指尖轻轻一捏，石子竟化作粉末簌簌落下。
“不想怎样。”他淡淡道，“只是提醒柳府主母，下次做事，别太张扬。”
说完，他转身走出胡同，月白的衣摆在夜色里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没留下丝毫留恋。
柳三娘和两个侍女僵在原地，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才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主母……那、那是什么人？”侍女声音发颤。
柳三娘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只知道，刚才那人若是想杀她们，易如反掌。
楚羽回到客栈时，夜已深了。他坐在窗边，看着面板上的数值——300.95万。
刚才那片刻的交锋，竟涨了1500天命值。
“练气修士的威慑力，倒是比装弱管用。”楚羽指尖敲着桌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要的从不是“隐藏实力”，而是“恰到好处的展示”。既要让凌月瑶看到他的能力，又不能暴露太多，这样才能让她既忌惮，又忍不住想靠近。
至于柳三娘？不过是个给天命之女送经验、顺便给他涨数值的工具人罢了。
楚羽端起茶杯，望着窗外的月色。白纱后的眼睛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
这场投资，才刚刚开始。
而此刻，翻过矮墙的凌月瑶靠在巷角，捂着流血的手臂，心脏还在砰砰直跳。那弹指间碎石断鞭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楚羽……”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复杂难辨。
这个人，到底藏着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