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城的更鼓声敲过三响，客栈里的烛火大多已熄灭，只有楚羽房间的窗棂还透着点微光。
凌月瑶早已睡下，她今天跑遍了半个城买补给，回来时累得倒头就睡，此刻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怀里还抱着那把破山刀。楚羽坐在桌边，指尖捻着枚铜钱，眼神在烛光下明明灭灭。
戒指里的玉清霜安静了许久，却不是沉寂，而是像蛰伏的毒蛇，偶尔泄露出的魂识波动里，藏着按捺不住的兴奋。楚羽甚至能感觉到，有股微弱的吸力从戒指里传来，正悄无声息地拉扯着他散逸的灵力。
“糖糖。”他在心里唤道。
【干啥？有事儿？】糖糖的声音突然多了点不耐烦，像是被打扰了清梦。
楚羽愣了愣，这系统还带情绪了？他压下疑惑，直奔主题：“再给我说说纯阳圣体。除了修炼快，还有什么用？”
【啧，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半夜问。】糖糖咂了下舌，才慢悠悠地开口，【纯阳圣体啊……说白了就是天地间的‘充电宝’，还是带净化功能的那种。灵魂体跟你待久了，魂体修复速度能翻好几倍；要是有阴邪的东西靠近，你身上那股阳刚气能直接把人家烧成灰。】
它顿了顿，突然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什么秘闻：【还有个不太好听的说法——这体质是顶级的鼎炉料子。不管是修士还是妖物，只要跟你行过周公之礼，都能吸走点至阳灵力，修为保准大涨。当然了，对你自己没坏处，反而能借机淬炼肉身，就是……名声不太好听。】
楚羽指尖的铜钱“当啷”一声掉在桌上。
鼎炉？周公之礼？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这玩意也是听过的“鼎炉”，也就是专供人采补的体质，没想到自己这纯阳圣体，还有这层“妙用”？
这就难怪玉清霜那老古董看他的眼神像看块肥肉了——不光能当移动充电宝，还能当进阶跳板？
【怎么？吓到了？】糖糖的声音带着点戏谑，【现在知道自己是块香饽饽了？连渡劫期的老怪物都能勾得魂不守舍。】
“我怎么不知道？”楚羽皱眉，语气里带着点懊恼。
【你也没问啊。】糖糖理直气壮，【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毕竟这体质一运转灵力就金光闪闪的，想藏都藏不住。】
楚羽被噎了一下，没再反驳。
他捡起桌上的铜钱，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玉清霜想利用他？想把他当成重回巅峰的“踏脚石”，甚至……打些别的龌龊主意？
楚羽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老古董怕是忘了，真正的猎手，往往会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他抬头看向窗外，黑石城的夜空挂着半轮残月，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思。
阻止她？没必要。
玉清霜想吸他的灵力？吸呗，只要别太过分，这点“损耗”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反倒是能让这老古董放松警惕，将来从她那里套出更多功法秘籍。
她想打鼎炉的主意？那就让她觉得“有希望”。反正他演了这么久的“温柔护卫”，不介意再多加一个“白月光”的人设。
白月光嘛，就是要让人看得见、摸不着，心里惦记着，却永远抓不住。不远不近，若即若离，让她觉得有机会，又不敢轻举妄动——就像现在对凌月瑶做的那样。
楚羽的眼神越来越亮，一个新的计划在他心里慢慢成型。
他瞥了眼床上熟睡的凌月瑶，这丫头对他的信任已经快满溢了，正好可以借着她，演一出“情深义重”的戏码给玉清霜看。一个心里只有“雇主”的男子，一个对感情“懵懂纯粹”的小白脸，才更能让老古董放下戒心，不是吗？
【哟，这眼神……又在算计什么呢？】糖糖的声音带着点揶揄，【别玩脱了，玉清霜可是渡劫期的老怪物，真把她惹急了，有你好受的。】
“放心。”楚羽在心里回应，指尖的铜钱转得飞快，“我只要当我的白月光就够了，感情这东西，投入真心才会输。”
上一世的背叛早已教会他，真心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他要做的，就是把“真心”当成诱饵，钓上玉清霜这条大鱼。
戒指里的玉清霜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魂识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他的状态。楚羽立刻收敛心神，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甚至还往凌月瑶那边挪了挪椅子，仿佛只是担心她踢被子。
【这小子……果然对这丫头上心了。】玉清霜的魂识里闪过一丝不屑，【也好，重感情的人，才更容易被拿捏。】
她越发觉得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等到了黑风城，找个机会让凌月瑶陷入险境，再让楚羽“不得不”求助于她，到时候她再“勉为其难”地出手相助，顺势提出要楚羽留在身边“报恩”——以这小子对凌月瑶的在意程度，肯定不会拒绝。
到时候，纯阳圣体的灵力也好，那层鼎炉体质的妙用也罢，还不是任由她拿捏？三千年重回巅峰？说不定用不了三千年，只要能跟他……嘿嘿。
玉清霜的魂体在戒指里满意地晃了晃，继续贪婪地吸纳着那股温暖的阳刚之气，魂影比之前凝实了不少，连带着声音都清晰了些。
楚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很好，继续保持。
第二天一早，凌月瑶是被一阵香味馋醒的。她睁开眼，就看到楚羽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粥走进来，白瓷碗里飘着翠绿的葱花，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醒了？快起来喝粥，我在楼下买的，据说这家的鱼片粥很出名。”楚羽把碗放在桌上，语气自然得像在自己家。
凌月瑶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在这女尊世界，向来是男子等着女子伺候，哪有男子大清早给女子端粥的？可楚羽做起来却那么自然，一点都不显得谄媚，反而让她心里暖暖的。
“你……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凌月瑶赶紧起床洗漱，声音细若蚊蝇。
“睡不着，就下去转了转。”楚羽笑着说，眼神落在她乱糟糟的头发上，忍不住伸手想帮她理一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转而拿起桌上的梳子递过去，“头发乱了。”
凌月瑶接过梳子，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像触电似的缩回手，低着头不敢看他，耳根红得能滴出血。
【啧啧啧，这演技，不去勾栏院唱小曲可惜了。】玉清霜的声音在戒指里响起，带着点嘲讽，【不过……对我胃口。越是这种看似纯良的，玩起来才越有意思。】
楚羽假装没听见，坐在桌边慢悠悠地喝粥，眼角的余光却留意着凌月瑶的反应。她的脸颊泛着红晕，喝粥时小口小口的，偶尔偷偷看他一眼，发现他在看自己，又赶紧低下头，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对了，”楚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开口说道，“今天我们就能出黑石城，进入西秦国境内了。你娘以前去过西秦国，有没有跟你说过那边的规矩？”
提到娘，凌月瑶的眼神黯淡了些，随即又亮起来：“说过！她说西秦国虽然乱，但规矩比青阳城简单——谁的拳头硬，谁就有理。还有就是……那边的男子地位比青阳城还低，好多人家的男子连门都不许出。”
她说着，下意识地看了楚羽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担忧：“到了那边，你可千万别乱跑，万一被人掳走了……”
“掳走？”楚羽挑眉，故意逗她，“像我这么厉害的，说不定能把掳我的人打趴下。”
凌月瑶被逗笑了，眉眼弯弯的：“就你？上次在竹林里扔石子厉害，真打起来，还不是要我护着你？”
“是是是，凌大侠威武。”楚羽配合地拱手，惹得凌月瑶笑得更欢了。
看着她明媚的笑脸，楚羽的心里毫无波澜，甚至在默默计算——刚才那番对话，既加深了“依赖”的人设，又让玉清霜看到他对凌月瑶的“在意”，一举两得。
【天命值+150】
面板上的数值跳了跳，楚羽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吃过早饭，两人收拾好东西，退房离开了客栈。黑石城的城门已经开了，守城的卫兵看到他们，眼神里依旧带着好奇，但没再多问，只是挥挥手放他们出去。
出了黑石城，眼前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风一吹，像绿色的波浪，远处的山脉在雾气里若隐若现，带着种苍凉的美感。
“往那边走。”凌月瑶指着西方，“我娘说，沿着这条官道走三天，就能看到西秦国的界碑。”
“好。”楚羽点点头，跟在她身后。
两人并肩走在官道上，野草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偶尔有几只野兔从草丛里窜出来，吓他们一跳。凌月瑶的兴致很高，一会儿指着天上的云说像，一会儿弯腰摘路边的野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楚羽安静地跟在她身边，偶尔应和两句，眼神却始终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他能感觉到，戒指里的玉清霜越来越兴奋，魂识波动越来越频繁，甚至开始主动“指点”凌月瑶——
【丫头，左边那丛草里有蛇，用刀劈了！】
【前面那棵树上有野果，摘两个尝尝，能补充灵力。】
【走路能不能稳点？这点路就喘气，以后怎么闯黑风城？】
凌月瑶被她吵得头疼，却又不敢不听，只能一边应付着，一边加快脚步。
楚羽看在眼里，心里冷笑。玉清霜这是急不可耐地想表现价值，好让他和凌月瑶更依赖她？看来纯阳圣体的诱惑，比他想象中更大。
中午时分，他们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休息。凌月瑶拿出干粮，刚咬了一口，突然“咦”了一声，指着远处：“楚羽，你看那是什么？”
楚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草丛里有个白色的东西在动，像是个人。
“去看看。”楚羽站起身，眼神变得警惕。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拨开草丛，发现是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蜷缩在地上，浑身是血，看样子像是受了重伤。
“你是谁？”凌月瑶蹲下身，试探着问。
那女子缓缓睁开眼，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她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微弱的呻吟，随即又晕了过去。
楚羽的天眼扫过她的身体，眉头皱了起来——这女子的体内有股熟悉的灵力波动，和之前在竹林里遇到的苏清婉很像，都是清风剑派的路子。而且她的伤很奇怪，不像是刀剑伤，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灵力，经脉都萎缩了。
【是清风剑派的人。】玉清霜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点惊讶，【她的灵力被人吸干了，看手法……像是影阁的‘噬魂爪’。】
“影阁？”凌月瑶愣了愣，“又是他们？”
楚羽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女子腰间的玉佩——和苏清婉的玉佩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多了道裂纹。
他的指尖轻轻敲了敲腰间的钱袋，眼神深邃。
影阁对清风剑派的人动手了？是为了玄铁令？还是有别的阴谋？
更重要的是，这女子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安排？
楚羽的目光落在女子苍白的脸上，又看了看身边一脸担忧的凌月瑶，最后扫了眼手指上的黑铁戒指。
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弯腰，将那女子扶起来，语气平静：“先把她带上，找个地方救治。”
凌月瑶点点头，伸手想帮忙，却被楚羽拦住了。
“你有伤，我来就行。”楚羽的语气很自然，仿佛只是在关心她的肩膀。
凌月瑶愣了愣，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乖乖地退到一边。
楚羽抱起那女子，感觉怀里的人轻得像片羽毛。他的眼神冷了下来，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女子的手腕——那里有个淡淡的爪印，发黑，果然是噬魂爪。
影阁……清风剑派……玉清霜……
楚羽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看来西秦国的路，比他想象中更热闹。也好，越乱的地方，才越容易浑水摸鱼。
他抱着女子，跟着凌月瑶继续往西走。阳光下，他的背影挺拔而坚定，没人知道，这个看似温和的男子心里，正盘算着一场怎样的棋局。
而戒指里的玉清霜，看着楚羽抱着别的女子，非但没有不满，反而更兴奋了。
多好，又多了个拿捏他们的筹码。
这盘棋，她赢定了。
风依旧在吹，草依旧在摇，往西的路还在继续，而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暗流，已经汹涌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