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金州已有蒙馆,教孩子们识些字够了。”
赵守忠正在清点刚从朝鲜运到的铁矿,却被毛承克急匆匆的叫到了工坊里,说了要建学堂之事,不由的甚为不解。
“不够。” 毛承克指向工坊,那里的工匠正围着蒸汽机争论,有人说该加粗活塞杆,有人说要加厚汽缸壁,却没人能说清蒸汽压力与铁料强度的关系。
“蒙馆教不出会算压强的人,也教不出懂化肥配比的人。”
“啊!啥?”赵守忠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
毛承克意识到不应该和他讲这些略显得深奥的东西的,于是换了一个说法。
“咱们现在建造的这些机器,要能够好好的传承下去,不能还像过去一样师父带徒弟,带到最后技术都失传了。”
这么一说,赵守忠就听懂了。
他嘿嘿一笑道,“要是这么讲,这个学堂确实要建。”
毛承克这时在工坊里暂时也没事做了,再说这里也不是谈正事的地方。
于是他们回到帅府,在书房中,毛承克铺开一张大纸,用铅笔勾勒出学堂的轮廓:
前院是教室,后院设实验室,还要辟出半亩地当试验田。
“名字就叫‘格致院’,分算学、格物、农学三科。”
“格致?” 赵守忠挠挠头,“听着像洋人的学问。”
“你别管他哪国的,有用就行。” 毛承克在 “算学” 二字下画了道线,“让李义南当农学教习,他懂化肥;佛朗机人要是肯留,就让他们教格物,教怎么算蒸汽的力气。”
但难题很快来了。
金州识字的人本就少,懂算术的更是凤毛麟角。
别说老师了,就是合格的学生都很难招齐。
毛承克便让人贴出告示,凡能背出百位数乘法表者,免试入学,每月还发两斗米。
三日后,报名的倒有三十多人,多是账房先生和落魄秀才,见了蒸汽机竟吓得直往后躲。
“这不行。” 毛承克看着那些捧着四书五经的秀才,突然想起通州校场的新兵,
“从军中选二十个识字的少年,再从工匠里挑十个机灵的,不管会不会背书,只要肯学算数、肯动手试机器,就招进来。”
于是他的第一批学生就这样在东拼西凑中终于给弄齐了。
开学那日,格致院的院门刚推开,就闹出了笑话。
一个来求学的秀才见老师正带着学生们在拆火铳,气得直跺脚:“简直是斯文扫地!” 转身就走。
在这些传统读书人的眼里,仍然还只有“四书五经”这些东西,对于科学技术一律视为“奇淫巧技”。
当然这只是个小插曲,留下来的少年们仍然围着拆开的火铳零件,听李义南讲硝石与硫磺的配比,眼睛亮得像星星。
毛承克站在廊下,看着少年们用算盘计算炮弹的轨迹,瞬间觉得这比造出十台蒸汽机更重要。
此时的登州城里。
阿柱正被关在巡抚衙门的偏院。
孙元化每日派人来 “问话”,实则是想套取东江军的一些科研成果。
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名科学家,对发明创造特别感兴趣,特别在他得知阿柱是东江军的首席技术人才后更是双眼冒光。
阿柱在得知孙元化的目的后倒也没有一口回绝。
而是不停跟他讲述一些东江军研制的新奇事物,比如说蒸汽机。
但他也非常有分寸,只说那是 “烧水的铁炉子,用来给粮仓取暖的”。
听得孙元化心里痒痒的,却又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直把他气得连摔了三个茶盏。
这日午后,毛永诗带着五百人终于抵达登州城外码头。
他没进城,直接在海边扎营,火铳营的帐篷连成一片,甚至还推出了几门小炮,炮口齐刷刷对着城内。
孙元化得知情况后登上城楼望见,脸色青白交加,他麾下的登州军多是新兵,哪见过这般阵仗。
“巡抚大人,东江军这是要硬抢人啊!” 幕僚在一旁急道。
孙元化没说话,手指摩挲着案上的火铳,那是他通过特殊渠道弄到的金州造,虽枪管有划痕是把二手货,却比他仿制的佛朗机铳强得多。
城楼下传来一阵喧哗,毛永诗派人送来了信。
信上没提放人,只是说想屈尊孙巡抚能出城一见。
“大胆,这个毛永诗不过一个小小参将,竟然敢要巡抚大人亲自去见他!”幕僚怒了。
在如今大明文尊武卑的背景下,这个幕僚的怒火完全合理。
“备轿,我倒要去见那位毛将军。”但是孙元化却摆了摆手不以为意,这几年东江军的名声早已在外,他们跋扈一点倒也是有底气的。
幕僚还想说什么,却被制止,孙元化起身下城楼,轿子已经备好,在一众亲兵的护送下出了城。
海边的帐篷里,毛永诗正擦着火铳,见孙元化带着随从过来,眼皮都没抬。
“巡抚大人屈尊来此,末将有礼了!”说完随意的拱了拱手就当是见过礼。
孙元化脾气倒是不错并没有发火。
这时,他已经被东江军的武器装备所吸引,就像打开了一片新大陆一般。
只见他指着帐篷外的火铳营:“听说东江军现在用的火铳都不用火绳,能直接发射?”
毛永诗挑眉:“怎么,巡抚大人也想见识见识?”
“不止想见识。” 孙元化从袖中掏出张图纸,“我这里有红夷炮的新图样,若是金州能造出来咱们或许能合作,你们出技术,我出人和银子,造一批能打三里地的大炮。”
这个孙元化果然是个狂热的火器迷,三句话离不开本行,找东江军居然是想让他们帮自己造大炮。
毛永诗明显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以为来这里和孙元化要人,少不了要一番拉扯,说不定还得适当的展现一下武力才行。
哪知道,人家孙巡抚一上来直接和他谈起了合作,倒是把他整不会了。
不过他还是接过图纸,看了看后笑了:“合作可以,但得先放阿柱兄弟走,不然一切免谈,另外,不得干涉我军在登州的任何正常活动。”
孙元化的脸僵了僵。
他本想扣着阿柱当筹码,可东江军的先决条件就是放人不然没得谈,但金州的火器又实在诱人。
犹豫半天,孙元化也知道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便只能拉下脸来。
“罢了。” 孙元化挥了挥手,“可以放阿柱走。但造出来的第一批大炮得给登州。”
毛永诗点头,“可以!”
一日后,阿柱和带着毛承克命令刚刚赶来的二狗赶着一马车橡胶回到毛永诗军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