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城内的沐王府，此时正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中。
议事厅内，现任沐王沐天波端坐主位，手中攥着毛承克送来的最后通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位年仅二十出头的王爷，自承袭爵位起便以 “大明忠臣” 自居，如今却面临着 “尽忠” 与 “保境” 的两难抉择。
边境上，宋柏的突骑营已抵昆明郊外，毛永诗的大军正从昭通入境，云南境内的明军旧部要么开城投降，要么弃城而逃，只剩沐王府直属的五千 “沐家军” 还在坚守昆明。
“王爷，不能再等了！” 幕僚之首李若琏率先开口，声音带着急切，“东江军两路大军压境，曲靖、昭通已丢，昆明已成孤城。咱们的沐家军虽精锐，可连像样的火炮都没有，怎么跟突骑营的新式马枪、大炮抗衡？”
“可咱们是大明的沐家！” 另一名幕僚张同敞拍案反驳，“先祖沐英随太祖皇帝开国，世代镇守云南，若今日降了毛承克，咱们怎么面对列祖列宗？怎么对得起崇祯皇帝的信任？”
议事厅内顿时分成两派：一派以李若琏为首，主张 “降以保境”，认为 “大明已亡，再守忠义不过是让百姓遭难”；
另一派以张同敞为代表，坚持 “战以尽忠”，哪怕 “战至一兵一卒，也不能丢了沐家的骨气”。
沐天波看着争论不休的幕僚，心中更是煎熬。
他走到厅内悬挂的沐英画像前，指尖轻轻拂过画中先祖的铠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先祖百战定云南，我若降了，便是沐家的千古罪人。可……”
他转头望向窗外，昆明城内的百姓正忙着往乡下逃难，孩童的哭声、老人的叹息声隐约传来，“可我若开战，昆明百姓就要遭战火之苦，这又岂是先祖想看到的？”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闯入，递上一封密信：“王爷！东江军送来的，说是毛承克亲笔信！”
沐天波颤抖着拆开信，只见上面字迹沉稳有力：“沐王世代忠明，本王敬佩。然大明已亡，百姓需安。若沐王愿献云南户籍、地图，率沐家军编入东江军，本王可保沐家世袭云南总兵之职，昆明百姓不遭兵戈，前明宗室在滇者亦妥善安置。若执意抵抗，城破之日，虽念忠义，亦难护沐家周全。”
信末没有落款，却盖着毛承克的 “北平王” 朱红大印。
沐天波反复读了三遍，心中的纠结渐渐消散，毛承克没有逼他 “背明”，只是让他 “保境”，还保留了沐家的爵位与兵权，这已是对 “忠义” 最大的让步。
他将信递给幕僚们，李若琏看完后连忙道：“王爷！这条件已是最优！毛承克既敬沐家忠义，又不愿百姓遭难，咱们降了，既不算辱没先祖，又能保昆明平安！”
张同敞却仍有犹豫：“可…… 这终究是降了‘反贼’啊……”
“什么反贼？” 沐天波突然开口，语气坚定，“毛承克平定辽东和流寇、安定江南、援救安南，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这难道不是明主所为？先祖追随太祖，是为天下百姓；我今日降毛承克，亦是为云南百姓。这不是背明，是护民！”
次日清晨，沐天波做出决定：打开昆明城门，率沐家军出城投降。
他身着大明亲王服饰，手持沐家世代相传的 “镇南将军印”，站在城门处，望着缓缓逼近的毛永诗大军。
毛永诗翻身下马，走到沐天波面前，没有丝毫傲慢，反而拱手道：“沐王深明大义，保云南百姓平安，毛某佩服。王爷放心，北平王的承诺，定不会食言。”
沐天波将 “镇南将军印” 递出，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愿以云南全境，换百姓无战火之苦。只求毛将军善待沐家军，勿要亏待昆明百姓。”
“不敢食言！” 毛永诗接过印信，当即下令，“东江军入城后，不得骚扰百姓，不得擅动沐王府一草一木！”
昆明城内，百姓们见东江军列队入城，没有烧杀抢掠，反而帮着疏散逃难的民众，渐渐放下心来。
沐王府的幕僚们看着眼前的景象，也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开战，否则昆明早已生灵涂炭。
消息传到南京，毛承克正看着安南战事的奏报，听闻沐天波投降，嘴角露出笑意。
他对顾炎武道：“沐家忠义，本就不该为难。保留他们的爵位，既能安云南民心，又能让天下人知道，咱们东江军敬忠义、重百姓，不是只会用刀枪的武夫。”
顾炎武躬身道：“王爷此举，既平定云南，又得忠义之名，实乃高明。如今云南已定，只剩下北方蒙古与南洋荷兰人，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此时的昆明，沐天波正与毛永诗商议改编沐家军的事宜。
他看着麾下将士们虽有不舍，却也接受了编入东江军的安排，心中终于放下大石。
窗外，阳光洒在昆明的街道上，百姓们已开始恢复往日的生活，叫卖声、孩童的笑声渐渐响起，这便是他用 “忠义的让步” 换来的和平，也是云南真正的新生。
昆明城内的烟火气渐渐浓郁，沐天波看着街头重新开张的商铺，心中对 “降” 的愧疚终于被百姓的安稳抚平。
可这份平静并没持续几日，赵守忠驻守山海关时，蒙古察哈尔部突然撕毁 “互不犯边” 的约定，率军劫掠了宣化府，不仅抢走粮秣，还掳走数百平民，甚至放话 “只认大明，不认东江军”。
消息传到南京，毛承克刚放下安南战事的奏报，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顾炎武在旁道：“察哈尔部前首领林丹汗素来与大明交好，也曾与东江军合作过，不过在林丹汗死后，察哈尔部便不再听从中原政权领导。
此前曾向前明朝廷献牛羊不过是缓兵之计，如今见云南平定，恐是怕咱们腾出手来收拾蒙古，才先动手挑衅。”
毛承克走到舆图前，指尖落在宣化府的位置：“赵守忠的中军营虽能抵御，却未必能震慑其他部落。若不尽快平了察哈尔部，科尔沁、土默特等部怕是会跟风作乱，北方边境永无宁日。”
他当即召来传令兵，下令：“让北方各营暂缓休整，全军北上，与赵守忠汇合，务必生擒敌酋，荡平察哈尔部！另外，传檄蒙古各部，若敢助察哈尔部，便是与东江军为敌，定诛全族！”
此时的宣化府外，蒙古兵正带着劫掠的物资，得意洋洋地返回草原，他以为东江军主力在云南、安南，北方空虚，却不知东江军北方主力已快马加鞭，朝着草原疾驰而来。
一场关乎北方边境安稳的大战，即将在蒙古草原上拉开序幕，而这，也成了毛承克一统天下路上，最后一块难啃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