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站在异会总部西校场边缘，手里还捏着那块刚收回的玉符。符面裂口比刚才更深，红光一闪一跳，像是在催他。
他没动。
刚才传令弟子说的话还在耳边回荡——湘阴主眼的人死了，血画的是倒三角加叉。
那是内部暗号，只有活过三次大劫的人才知道怎么用。
现在这标记出现在死人手上，说明有人故意留下线索，也说明……对方不怕被发现。
林青把玉符翻了个面，指尖蹭过裂缝边缘。温度不对，不是灵气外泄该有的热，反而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吸着走。
他抬头看向北边天际。
云层压得低，但没下雨。
可空气里有种说不清的滞涩感，像是呼吸时喉咙被细沙擦过。
他转身就走，直奔情报房。
门是开着的，几个文书正围着一张北境地形图指划。见他进来，一人立刻递上刚整理好的通联记录。
“赵刚小队最后一次传讯是在两个时辰前，地点标记在衡水西北三十里。”
林青接过纸页扫了一眼。
字迹正常，内容也对得上行程安排。可当他把玉符贴到纸上时，符面红光突然急震，纸角瞬间泛黄卷边，像被火烧过。
他立刻看出问题——通联符本身没问题，但传来的信息被人动了手脚。真正的消息被截下，替换成了假报文。
也就是说，赵刚他们早就出事了。
而这个报平安的消息，是敌人放出来的饵。
林青把纸往桌上一拍：“谁批准他们继续北上的？”
“是……是你签的通行令。”文书声音小了下去，“昨夜你亲自交到执事手里的。”
林青愣住。
他确实签过令，但那是为了让他们顺利通过官道关卡。可现在这道命令，已经被拿去当诱饵的一部分。
对方不仅知道他们的行动路线，还清楚异会内部流程。
这不是外人能做到的事。
他脑子里闪过那个血画标记。
有内鬼。
而且位置不低。
他不再多问，直接冲出情报房，直奔武器库。
路上遇到两名巡守弟子，见他走得急，想拦又不敢开口。
林青只丢下一句：“通知所有留守成员，准备应急集结，五分钟后西门列队。”
两人愣了一下，连忙分头去传话。
武器库门口已经围了几个人，老匠人正蹲在地上检查最后一枚镇煞钉。
“能用了？”林青问。
“刚淬完第三遍火。”老匠人站起来，把钉子递过去，“铁心灌了阳符油，钉尖开了刃，插进阵眼不会哑。”
林青接过，掂了掂重量。
比普通镇煞钉重三两，握在手里沉实。
他把钉子收进袖袋，又拿了三枚备用符、一把短柄桃木斧，背在身后。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五名队员已整装待发。
“没人带队不行。”一名年轻弟子站出来，“您不能亲自去。”
林青看了他一眼：“你知道赵刚最后传的是什么吗？”
弟子摇头。
“他根本没传任何东西。”林青说，“我们收到的‘平安报’，是敌人伪造的。他们现在就在等我们派人去救，好一网打尽。”
周围人都静了。
“所以必须我去。”他说，“别人不认识陷阱，我会。”
没人再说话。
队伍很快出发。
一路向北，山路越来越窄。
走到半道，前方突然塌方，碎石堵死了去路。
林青挥手让队伍停下，自己走上前查看。
石头落得不自然，断口新鲜，明显是人为炸开的。
他掏出玉符往前一探，符面红光猛地一缩，随即指向左侧山壁。
那边有一条荒径，长满枯藤，平时不会有人走。
但他记得地图上标过，这条路绕一圈能通到衡水西北。
是捷径，也是死路——因为十年前进山采药的三个弟子就是从这儿失踪的，尸体至今没找到。
现在这条路重新出现，偏偏还正好对着塌方点。
摆明了是引他们绕行。
林青冷笑一声，回头下令：“走右边林子，贴崖根前进。”
有人迟疑：“那边没有路。”
“有脚就能走。”他说，“敌人要我们走左边，我们就偏不。”
队伍改道，沿着陡坡下行。
越往深处，空气越冷。
到了傍晚，终于接近衡水地界。
远处一片荒谷映入眼帘。
谷口立着几块残碑，字迹磨平，只剩轮廓。
林青抬手止步，让所有人原地隐蔽。
他自己猫腰靠近谷口，趴在一块大石后观察。
黑雾从谷底升起，贴着地面流动，像水一样漫过草丛。
雾中有影子晃动。
他眯眼细看，看清了——是五个人，穿着异会制式黑袍，背靠背站在一处空地上。
正是赵刚小队。
但他们不动，也不说话，就像被定住了一样。
林青顺着他们的位置看过去，发现地面刻着一个巨大图案。
五芒星。
但不是正着画的，而是上下颠倒，五个角都朝天。
星阵边缘刻满扭曲文字，笔顺逆写，符线交叉处滴着暗红液体。
他认出来了。
噬灵囚魂阵。
虽然只是残式，没布全，但已经足够困住高手。
这种阵法不杀人，专耗神识。被困者会慢慢失去意识，到最后变成空壳，连魂都被抽干。
关键是，这阵需要至少三人配合才能启动，还得有内应提供异会成员的气息印记。
也就是说，敌人早就在他们中间埋好了线。
林青咬牙，手指掐进掌心。
他不是没防过这一招。
可没想到对方下手这么快，布局这么深。
他迅速取出桃木令，在身前画了个圈。
金光一闪，结界成形。
他低声喝：“闭气！守住心神！别听风里的声音！”
谷中五人身体微微一颤。
其中一人手指动了一下。
有效。
林青松了口气，但不敢放松。
他知道这阵肯定有后手。
果然，他刚准备起身靠近，怀里玉符突然剧烈发烫。
不是预警那种热，是像被针扎一样刺痛。
他低头一看，符面裂缝中透出的红光正在旋转，形成一个极小的漩涡。
紧接着，谷中黑雾猛地翻腾起来。
原本静止的五人同时抬头，动作一致得吓人。
他们的眼睛全黑了，没有眼白。
然后齐刷刷开口，声音叠在一起，像是多人合唱：
“你来了。”
林青后退一步，桃木令横在胸前。
“爱德华。”他喊出这个名字。
空中没有回应。
但黑雾开始移动，缓缓聚成人形轮廓，站在阵法上方。
那影子抬起手，指向林青。
下一秒，赵刚小队集体转身，面朝他所在的位置。
五双全黑的眼睛锁定了他。
林青握紧桃木令，另一只手摸向袖袋里的镇煞钉。
他知道现在不能犹豫。
救人，破阵，斩断源头，必须一口气做完。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迈出藏身处。
结界金光在身前展开，像一面盾。
黑雾涌来，撞在光幕上发出嗤响。
他一步步走向谷口。
离阵法还有二十步时，地面突然震动。
那些刻在地上的邪文一个个亮起暗红色，像血管充血。
风向变了。
带着腐味的气流卷着灰烬扑面而来。
林青停下，左手结印，右手将真气注入桃木令。
金光暴涨。
他吼了一声：“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