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的手指抠进岩缝，指尖渗出血来。他靠着墙，一寸一寸往上撑，膝盖打颤，但没松手。小雨趴在地上，一只手还抓着他衣角，另一只手死死压着赵刚胸口，怕他乱动。赵刚眼闭着，脸色发青，可胸膛还有起伏。陈玄靠在另一边，手指还在地上划，血已经干了，但他没停。
道士盘坐在地，拂尘横在腿上，眼睛闭着，可林青能感觉到那股微弱的气流在他们之间来回流转。就像一根线，断了还能接上。
混沌站在光球外面，身体几乎看不见了，只剩一团黑影，双手举着，持续往光球里灌力。那颗黑色光球越缩越紧，像要把他们全都压成粉末。
林青喘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血混着汗，糊住了眼睛。他不能倒。只要他还站着，其他人就有指望。
“小雨。”他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
小雨抬头，嘴唇抖了一下。
“扶稳赵刚。”
她点头，用力掐了下赵刚人中。赵刚闷哼一声，眼皮动了动。
“陈玄。”
陈玄抬手，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还能撑。
“道士。”
道士没睁眼，但拂尘轻轻晃了下，像是回应。
林青低头看自己掌心。刚才划出的那道口子还在流血。他咬牙，用血在地面残存的符文上画了个圈。不是完整的阵，只是个引子。他记得这个动作，练过太多次，哪怕现在使不出法术，身体还记得怎么走。
指尖触到符文的一瞬，脑子里嗡了一声。熟练度系统还是灰的，但那一瞬间，他好像摸到了点什么——像是以前练功时那种熟悉的节奏。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调整呼吸。一、二、三、四……慢，稳，不能乱。
“跟着我。”他说，“吸——停——呼——停。别快，别急。”
小雨照做。她扶着赵刚，一边自己跟着节奏吐纳。陈玄也慢慢调起来。道士依旧闭眼，但拂尘末端忽然渗出一点金芒，极淡，一闪即逝，可林青看见了。
这人一直在撑。
光球又缩了一圈。骨头发出咯吱声，像是要裂开。林青咬住后槽牙，硬顶着压力，继续引导节奏。五个人的呼吸渐渐同步，虽然微弱，但连成了片。
他感觉到，体内有东西在动。不是灵力，是更底层的东西——一种被千百次重复打磨出来的本能。
“再来。”他低声说，“再试一次。”
他抬起右手，食指伸直。他知道刚才那一击打在哪了。那个点，是光球最不稳的地方。混沌的妖力从那里流过时，会有短暂滞涩。就像绳子上的结，卡住了。
“听我说。”林青转头看小雨，“等我动手，你们把剩下的力气全送过来。不是攻击，是推一把。就像推门，一起用力。”
小雨点头。
他看向陈玄。陈玄抬手，指尖按在自己心口，那是传灵的老法子。
道士睁开一条眼缝，看了林青一眼，又闭上。拂尘微微一震，那丝金芒再次浮现，顺着地面流向林青脚底。
林青知道，他们在交托。
他闭眼，回忆那些年练功的画面。一遍，两遍，一百遍，一千遍。每一次失败，每一次重来。没有天赋，只有时间堆上去的熟练。他不信运气，只信这个。
他睁开眼，手指对准那处节点。
“现在。”
他点出去。
小雨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符纸上，符纸化作一道红光撞进林青后背。陈玄拍地，掌心血纹炸开，一股热流冲向林青丹田。道士拂尘一扬，金芒汇成一线，钻入林青指尖。
五个人的残力，在这一刻全部集中。
林青的手指戳中光球壁面。
咔。
一声轻响。
蛛网状的裂纹瞬间蔓延，比上一次更长，更深。光球剧烈震了一下，像是被打中了心脏。
混沌猛地回头，眼神钉在林青身上。
它抬手，妖力狂涌。黑光暴涨，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那一秒的动摇，真实存在。
林青跌坐回去，手垂下，指尖发麻。
可他笑了。
“有效。”他说，“它怕这个。”
小雨喘着气，脸上全是汗，“我们……还能再来吗？”
“能。”林青撑着地，又站起来，“只要我们还在动，就没输。”
赵刚突然咳了一声，睁开了眼。他看不清人，但听见了声音。他伸手，摸到小雨的腿，然后用力捏了一下。
小雨回头，“你醒了？”
赵刚张嘴，声音像砂纸磨过，“别……丢下我。”
她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陈玄靠在墙上，手指还在抖。他知道自己的灵力已经见底，可他还有一样东西没用——血。医修最后的手段，以血续命，以血传信。他撕了袖子，蘸血在掌心画了个符，然后按在自己胸口。
一道微弱的红光亮起，顺着地面连向其他人。
道士睁开眼，这次没再闭上。他看着林青，低声道：“你找到了它的弱点。”
“不是我。”林青说，“是我们。”
混沌开始咆哮。它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几乎要散了，可它还在输出。黑球内壁忽然泛起波纹，接着，画面浮现。
小雨看到自己家着火，父母在喊她名字。
赵刚看到战场上战友一个个倒下，旗子被踩进泥里。
陈玄看到医馆塌了，病人在他面前咽气。
林青看到师父倒下，手里还抓着他的手。
幻象来了。
它们不是随便出现的，是挑最痛的地方挖。
小雨抱住头，身子蜷起来。赵刚瞪着眼，拳头砸地。陈玄咬破嘴唇，血流了一脸。道士眉头紧锁，拂尘剧烈颤抖。
林青感觉心口被刀搅。可他知道这是假的。
“守住本心！”他吼出来，“我们不是孤身一人！”
他扑过去，一手抓住小雨手腕，一手拉住陈玄。他的体温烫得吓人。小雨抖得厉害，可感受到那股热，慢慢抬起头。
林青盯着她，“看着我。你还在这儿，你还活着。”
小雨眨眼，眼泪掉下来，但她点头了。
林青转向赵刚，“赵刚！看着我！”
赵刚喘着粗气，眼球充血，可他慢慢转过头。
“我们还在。”林青说，“你没逃，也没死。你还在战斗。”
赵刚喉咙动了动，终于挤出一个字：“嗯。”
陈玄抹了把脸上的血，“我……还能撑。”
道士深吸一口气，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清心守正，诸邪不侵。”
他念的是清心咒，一句一句，不快，但稳。音波像水纹一样扩散，幻象晃了晃，淡了些。
林青感觉到，那根连接他们的线，又绷紧了。
他抬头看光球内壁。刚才的裂缝位置，又有轻微震颤。混沌在强压，但它自己也在崩。
“它撑不了多久。”林青说，“它把自己烧干了。”
“我们也是。”小雨说。
“那就拼谁最后还能抬手。”林青站直，手指再次凝聚，“等它下一波力弱，我们再打一次。”
陈玄点头，“我还有血。”
赵刚挣扎着想坐起来，“让我……靠墙就行。”
道士拂尘一横，“我随你们。”
林青看向那处节点。它又开始微微震动。那是破绽，是机会。
他抬起手，准备第二次冲击。
就在这时，混沌的背后，那片漆黑通道里，一道微弱的蓝光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