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的手刚抬起，那具尸体的手指又抽了一下。
他盯着地上的手，指节还在发白，戒指已经烧成灰。可这抽动不是错觉，是活的信号。
“不对。”他说，“他们没死透。”
小雨立刻把灵犀镜对准地面，镜面一闪，映出一道微弱的红丝从尸体肩头延伸出去，钻进土里。
赵刚蹲下，用刀尖挑开泥土。下面是一根细如发丝的血线，泛着暗光，像活虫一样缓缓蠕动。
“这是什么？”他抬头。
陈玄脸色变了。“传魔线。有人在用死人当节点，连通整片区域。”
林青没说话，掌心金纹亮起，顺着血线往远处探去。灵力刚触到那丝线，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他迅速收手，指尖发麻。
“他在看着我们。”林青低声道，“血魔……就在附近。”
话音落下，远处山巅突然翻起一片血雾。雾中立着一人，手持符幡，双目赤红如灯。他没动，只是将幡一挥，天地间阴气骤降。
清河镇方向传来第一声惨叫。
“走！”林青转身就跑，其他人紧随其后。
他们赶到镇口时，街上已经乱了。一个男人正掐着邻居的脖子往墙上撞，眼睛全白，嘴角裂开到耳根。旁边有个孩子扑在母亲身上啃她的手臂，嘴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赵刚冲上去一刀劈断那男人的手臂，可那人愣是没倒，断口处喷出黑血，反手抓向赵刚喉咙。
林青一把将他拉开，金纹掌拍在那人胸口。灵力注入瞬间，对方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像是有东西在窜动。下一秒，那人七窍流血，倒地不动。
“不行。”林青喘了口气，“净化术会激化体内的邪气。”
小雨举着灵犀镜扫过人群，声音发抖：“全镇至少六十人被感染，而且……还在增加。”
陈玄检查了几具倒地的人，翻看他们后背的黑点。针孔周围皮肤发紫，渗出淡红色液体。
“这不是普通的咒印。”他说，“是活体寄生。血魔把他的力量种进了这些人身体里。”
林青望向山巅。血雾中的身影已经消失，但那股压迫感还在。他知道，对方不是来杀人的，是来试验的。
“他想看看这种术法能扩散多快。”林青握紧铜铃，“现在全镇都是传染源。”
赵刚一脚踹飞一个扑来的老妇，刀刃划破她肩膀，黑血溅了一地。“再不处理，整个南境都会疯。”
林青闭眼，脑子里闪过师门古籍里的一页。封魂禁制——以施术者为引，压制而非清除邪祟。代价是自身元气大损，搞不好会留下暗伤。
但他没得选。
“布阵。”他睁开眼，“四角钉位，我来主控。”
小雨立刻取出三枚镇魂钉交给赵刚和陈玄。两人分头行动，分别奔向镇子东南西北四个高点。小雨留在中央，灵犀镜悬浮空中，锁定三十名核心感染者位置。
林青站在广场中心，双手结印。掌心金纹由黄转红，热度越来越高。他深吸一口气，开始逆转《焚魂诀》的运行路线。
灵力本是向外释放的，现在强行拉回经脉，逆流而上。膻中穴一阵剧痛，像是被人用铁棍捅进去搅了一圈。
他咬牙撑住，额头冒汗。
“起！”
一声低喝，地面八芒阵图浮现，金光由中心向外扩散。四角镇魂钉同时亮起，与灵犀镜共鸣，形成一道淡金色光罩，缓缓压下。
光罩所及之处，狂乱的人群动作变慢。有人停下撕咬，眼神短暂恢复清明，随即软倒在地。街道上的打斗声渐渐平息，只剩零星的呻吟和喘息。
林青跪了下来。
一口血涌到喉咙，他咽了回去。手掌贴地，支撑身体，指尖都在抖。
小雨跑过来扶他。“你怎么样？”
“没事。”他说，“暂时稳住了。”
赵刚从东边回来，刀上有血。“还有三个没醒，是不是漏了？”
陈玄摇头。“不是漏，是体内邪气太深，封印只能压制表层。”
林青抬头看天。太阳被血云遮住一半，光线发红。他伸手摸了摸嘴角，指腹沾了血。
“这招撑不了多久。”他说，“最多六个时辰。”
小雨蹲下，把灵犀镜对准一名昏睡的少年。镜面显示他体内仍有红丝在缓慢移动，虽然速度减缓，但没有停止。
“它在往骨头里钻。”她说，“如果彻底融合，人就救不回来了。”
林青站起身，走到镇中心的水井旁。井口冒着寒气，水面漆黑如墨。他扔了块石头下去，半天没听见响。
陈玄跟过来，掏出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后停在西南方向。
“地下有东西。”他说，“血线源头不在镇里，在外面。”
林青盯着井水，忽然问：“刚才那一击，你们感觉到了吗？”
“什么？”赵刚问。
“血魔。”林青说，“他不是远程施法那么简单。他是借这些人的身体，试他的新术。这一轮只是开始，后面还会有更狠的。”
小雨抬头看他。“你是说……他还会再来？”
“不是来。”林青摇头，“他已经来了。只是我们看不见。”
他弯腰捡起一块碎瓦片，扔进井里。瓦片落水瞬间，水面泛起一圈血纹，像是一张脸一闪而过。
赵刚皱眉。“这井被污染了。”
“不止是井。”陈玄低声说，“整个镇的地脉都被动了手脚。你看脚下的砖。”
众人低头。青石板缝隙里，隐约有红线爬行，像是血管在搏动。
林青沉默片刻，从怀里取出一枚铜符。这是异会特制的传讯符，捏碎后能直达总部。
他用力一握，符牌碎成粉末，随风飘散。
“医疗队要两个时辰才能到。”他说，“我们得守住这里，不能让任何人进出。”
赵刚点头。“我去封路。”
“等等。”林青叫住他，“别杀人。现在全镇都是病人，不是敌人。”
赵刚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收刀入鞘。
小雨扶起一名昏睡的老人，轻轻放在屋檐下。老人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救我……”
她眼眶一热，扭头擦了下眼角。
林青走到她身边。“你会怕吗？”
“怕。”她说，“但我更怕什么都不做。”
林青没说话，只是把手放在她肩上。
陈玄突然喊了一声：“快看！”
众人回头。西南方向的地平线上，一道血光冲天而起，照亮半边天空。那不是火，是某种能量爆发的痕迹。
“那是荒岭。”陈玄指着，“血线指向的地方。”
林青望着那道光，慢慢攥紧拳头。
“他不是只想控制一个镇。”他说，“他是想把整个南境变成他的试验场。”
小雨站起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等医疗队来收拾残局。”
林青看向赵刚和陈玄。“你们两个留下，守好伤员。我和小雨去西南方向查一下。”
“太危险。”赵刚反对，“你现在受了伤，不适合行动。”
“正因为受伤，才更要动。”林青说，“等下次发作，可能就不止是一个镇了。”
小雨已经背上包袱，手里拿着灵犀镜。“我准备好了。”
林青最后看了一眼镇子。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被封印的人，像一场无声的灾难现场。
他迈步往前走。
走出十步，他忽然停下。
背后传来轻微的响动。
他回头。
一名昏睡的女人正缓缓坐起，眼睛睁开一条缝，瞳孔完全发黑。
她的嘴角向上扯，露出一个不像人类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