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报纸在灯下泛着冷光，林青把那张“赵”字碎片的图样翻过去，抬手拍了三下桌角。
门外立刻有人应声推门进来，是赵刚。
“准备出发。”林青站起身，军装扣子一粒粒系上，“带两个班，轻装急行，十分钟后城东集合。”
赵刚没问去哪。他只看了眼桌上那份烧焦边角的情报，点头就走。
二十分钟后，队伍已出城五里。夜风贴着山脚刮过来，吹得人脖子发凉。林青走在中间，手一直按在腰间枪套上。
黑松岭到了。
路在这里收窄，两边是陡坡，中间一条土道，勉强够两匹马并行。林青抬手示意减速，自己往前走了几步，盯着坡顶看了一会儿。
“赵刚。”他低声说，“让弓手组散开，三点钟方向爬坡，动作轻。”
话音刚落，一声枪响划破山谷。
子弹擦着林青左肩飞过，打在石壁上溅起一串火星。
“趴下！”林青大吼，整个人扑向路边洼地。
紧接着，左右高坡上火光连闪，子弹像雨点一样砸下来。后方传来轰隆巨响——滚石从山顶落下，瞬间封死了退路。
“是口袋阵！”林青咬牙，“他们早等着我们进谷。”
赵刚已经滚到一块大石后面，抽出短枪，朝高处打了两梭子。“怎么办？硬冲？”
“不行。”林青摇头，“前后都堵死了，正面冲等于送死。”
他眯眼看向左侧山坡。月光照出一条模糊小径，像是被人踩过的痕迹。那边植被稀疏，岩石裸露，看着危险，但能攀爬。
“那边有路。”他说，“你带人从右边开火，压住他们注意力。我带伤员和主力从左边上去。”
赵刚皱眉：“右边全是开阔地，太显眼。”
“正因为他们觉得那里危险，才不会重点防。”林青抓起身边一个炸药包，“再说了，我们不是还有这个吗？扔出去当诱饵。”
赵刚咧嘴一笑：“行，听你的。”
五分钟后，右侧坡底突然窜出三个人影，一边奔跑一边开枪。敌军火力立刻转向那边。
同时，林青带着其余人摸向左侧猎道。两名伤员由担架队抬着，脚步缓慢但稳定。
“快点。”林青催促，“等他们发现是假目标，我们就没时间了。”
刚爬到半山腰，敌军果然察觉不对。机枪调转方向，朝猎道扫射。子弹打在石头上噼啪作响，碎屑乱飞。
一名队员小腿中弹，惨叫一声摔下坡。
林青反身扑过去，一把拽住他胳膊拖回掩体。“别喊！憋住气！”
那人咬紧牙关，额头冒汗，却没再出声。
“赵刚！”林青掏出信号弹，猛地拉响，一道红光冲上夜空。
这是预定暗号。
下一秒，右侧高地传来密集枪声——赵刚带着弓手组强行突击，吸引火力。
林青抓住机会，指挥队伍加快速度。终于登上制高点一角，几块巨岩挡住了大部分视线。
“清点人数！”他喘着气下令。
还剩十七人，两名重伤，弹药消耗三分之一。
“他们要反扑。”林青盯着敌军动向，“刚才那一波只是试探。”
果然，几分钟后，敌军投来几个烟雾弹。白烟迅速弥漫，遮住视线。
“不好！”有人喊，“他们绕后了！”
林青立刻判断：敌人想趁乱合围，把他们逼回谷底歼灭。
“赵刚！”他转身对副手说，“你带轻装队员先上山顶建立火力点，压制他们的机动路线。”
“那你呢？”
“我留下断后。”林青抓起两枚备用炸药包塞进背包，“顺便给他们留个礼物。”
赵刚还想说什么，林青直接挥手：“执行命令！”
山顶方向很快响起枪声，赵刚带队成功抢占至高点，开始压制敌军移动。
林青则带着担架队缓缓后撤。他让士兵用湿草盖住担架，在地上拖行，减少反光。
走到一处狭窄沟壑时，他停下脚步。
这里两侧岩壁夹峙，只容一人通过，正是设伏的好地方。
他打开背包，取出一枚炸药包，塞进岩缝里，又拉出引线，用打火机点燃。
“走！”他低喝一声，所有人快速穿过沟口。
刚跑到安全区，身后轰然巨响。
尘土冲天而起，整段山路被塌方掩埋。追兵被彻底切断。
“炸得好！”有士兵低声欢呼。
林青没笑。他蹲在地上，打开地图对照方位。
“还没完。”他说，“这帮人训练有素，战术配合严密，不是普通土匪。能在这设伏，说明早就盯上我们了。”
他抬头看向前方漆黑的山林，“他们不会只布一道卡。”
队伍继续前进，保持低姿前行。没人说话，脚步放得很轻。
天边微微发亮时，他们穿过了最后一片密林。
前方是一片缓坡，再过去就是李家屯的地界。
“快到了。”有人松了口气。
林青却抬手制止。
他盯着坡底那条小路，总觉得哪里不对。
路边有块石头，颜色比周围深，像是新搬来的。
他慢慢走近，蹲下查看。
石头下面压着一根细线，一直延伸进草丛。
“别动！”他猛喝，“有机关！”
所有人僵住。
林青趴在地上，顺着细线看去。草叶被拨开一点缝隙，里面藏着一个金属盒。
他伸手轻轻拨开泥土，看清了那东西的形状。
是雷管。
连接着不止一个炸药包。
他慢慢往后退，回头对赵刚打手势：绕行，别踩原路。
全队改道山坡边缘，贴着树根一步步挪过去。
半小时后，他们终于脱离那片危险区。
赵刚抹了把汗：“差点就踩上了。”
林青没答话。他站在高处，望着远处村落的方向。
那里升起一缕黑烟，应该是昨晚烧粮仓留下的余烬。
“加快速度。”他说，“天亮前必须赶到。”
队伍再次启动，沉默地穿行在晨雾之中。
林青走在最前面，右手始终按在枪柄上。
他的肩膀还在渗血，衣服黏在伤口上。
但他没停下来。
离村口只剩两百米时，路边灌木丛忽然晃了一下。
林青立刻举手止步。
赵刚抬枪瞄准。
灌木又动了。
一只野兔窜出来，飞快跑远。
众人松了口气。
林青却没放下手。
他盯着兔子跑出的方向。
那片草地太平整了，不像自然生长的样子。
他慢慢蹲下，用手拨开表层浮土。
下面是一层木板。
他心头一紧。
正要开口，脚下突然传来轻微震动。
像有什么东西在地下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