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站在土路上，晨光落在肩头。他没有立刻往前走，而是停下脚步，回身看向刘副官。
刘副官还站在原地，手握对讲机，脸色阴晴不定。他刚才下令挪车，是迫于压力，不是真心放行。现在三人真要继续前进，他必须再拦一次。
林青开口：“你报了信，是尽职。可你心里清楚，你在帮谁挡路。”
周围士兵安静下来。有人低头看枪，有人悄悄移开视线。
刘副官冷哼一声：“你们没通行令，闯军区就是犯禁。我不管你们打着什么旗号，规矩不能破。”
“规矩？”林青往前半步，“你说的规矩，是谁定的？是为百姓定的，还是为藏东西定的？”
“你什么意思！”
“据点A里装的不是军火。”林青声音平稳，“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你守在这里，不是护国，是在替人看赃。”
“胡说八道！”刘副官猛地抬手，“给我围起来！不准他们再走一步！”
士兵们举枪上前，但动作迟缓。刚才那一番话已经动摇了他们的立场。
林青不退反进，又走近几步：“你不想动手，是因为你知道我们没说错。你要真是奉命行事，就不会在这跟我们耗这么久。你会直接开枪，然后上报‘击毙暴徒’。可你没这么做。”
刘副官嘴唇紧绷。
“你不肯放行，不是因为命令有多严。”林青盯着他，“是因为你怕事后追责。你明明可以强硬到底，可你一直在等上面回应——说明你自己也没底。”
人群一阵骚动。
小雨站了出来：“我们不是来抢地盘的。我们要抓的人就在前面，他卖情报、通外敌，把咱们的防线一步步往死里推。你们现在挡着的这条路，是唯一能查到真相的路。”
赵刚接话：“你们也是当兵的，吃的也是百姓粮。今天你们拦我们，明天百姓家破人亡，你们能心安？”
一个年轻士兵慢慢放下了枪口。
刘副官察觉不对，转身怒喝：“都给我站直了！谁敢擅离职守，军法处置！”
没人回应。队伍里有几个人甚至往后退了半步。
林青看着他：“你还在挣扎。其实你已经输了，只是不肯认。”
“少废话！”刘副官咬牙，“我没输，我也不会让你们过去！”
“那就换个方式。”林青突然后退一步，语气一转，“你不让我们走，无非是怕担责任。那不如这样——我们比试一场。三招定胜负，徒手较量。我赢了，你让路。你赢了，我们回头，任你处置。”
全场一静。
刘副官愣住：“你说什么？”
“比武定权。”林青抱拳，“公平对决，不伤性命。胜者得路，败者无怨。”
小雨和赵刚立刻向两侧分开，留出空地。两人神情平静，显然早有默契。
刘副官眯起眼：“你以为我会中这种激将法？”
“这不是激将。”林青摇头，“是你现在唯一的出路。你既不愿背滥杀之名，又不敢违抗命令，那就用本事说话。赢了是我技不如人，输了是你该让道。”
他顿了顿：“你要是连这个都不敢应，那就说明你心里根本没底气。”
刘副官脸色涨红。
他知道这是个陷阱，可他更知道，如果现在拒绝，手下的兵就彻底散了。这些士兵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只听命令，但命令也得有个由头。
“好。”他终于开口，“我应你。不过不是三招，是一招定胜负。我若倒下，路给你们。你若输了，立刻撤退，永不踏入第七防区。”
“可以。”林青点头，“一招就一招。”
两人走到场中，面对面站定。
士兵们自动退开一圈，围成半圆。空气变得紧张。
刘副官活动肩膀，眼神一沉，忽然出手。他练过军体拳，动作干脆利落，右拳直冲林青面门。
林青侧头避开，左手顺势扣住对方手腕，脚下微移，借力一带。刘副官重心前倾，踉跄两步才稳住身形。
没等他站定，林青右手已贴上他后腰，轻轻一推。
刘副官整个人扑倒在地，脸擦过泥地，帽子飞出去老远。
全场鸦雀无声。
他迅速翻身爬起，满脸怒意，又要扑上来。
林青抱拳而立，不动声色：“你已失势，不必再打。第一招你攻，我避；第二招我引，你跌。若是生死战，你现在已经失去反击能力。”
刘副官喘着气，拳头捏得发白。
他确实练过几年，但在林青面前，就像小孩挥拳。那种差距不是靠狠劲能补上的。
“你耍诈！”他吼道。
“我没有。”林青看着他，“我只用了最简单的应对。你出拳太快，收不住力，我不过是顺了一下你的劲。你倒了，不是我把你摔下去的，是你自己冲得太猛。”
没人说话。
那些士兵亲眼看见全过程——林青没出重手，也没抢先攻击，完全是防守反击。刘副官倒地，是他自己失衡。
一个老兵低声说：“确实是他自己没站稳……”
另一个接道：“人家都没还手几下，他就趴地上了。”
刘副官听见了，脸色铁青。
他想强撑场面，可脚下发软。不只是身体，是心里的气势被压住了。
林青拱手：“你守职责，我敬你是条汉子。但国难当前，私令岂能压公义？今日这条路，我们必须走。”
赵刚上前一步，朗声道：“诸位也都听着——我们三人用本事赢来的路，不是抢来的。若有问责，责任在我们，绝不牵连各位兄弟。你们各司其职，我们也不为难任何人。”
这话一出，不少士兵默默收枪。
他们不怕打仗，怕的是打不该打的仗。现在对面这三人既讲理又有能耐，还主动担责，他们实在找不到继续拦的理由。
刘副官站在原地，胸口起伏。
他知道，他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了。再不让路，手下人可能当场散队。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声音低哑：“让路。”
士兵们缓缓分开，中间空出一条通道。
林青点头致意，转身迈步。
小雨和赵刚紧跟其后。
三人身影沿着土路向前，步伐稳定，方向明确。
刘副官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久久不动。
忽然，他对讲机响了。
他按下通话键，声音压得很低：“目标已突破封锁，正沿主路前进。”
停顿片刻，他又说：“请求下一步指令。”
没有人回答。
他抬头看天，云层渐厚，风卷起尘土，吹过荒地。
林青走在最前面，手按在腰间布包上。里面有一张纸条，是从前一个据点搜到的路线标记。上面画着三条岔路，其中一条被红笔圈出，写着两个字：老巢。
小雨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按图走。”林青说，“他们越是拼命拦，就越说明我们没走错。”
赵刚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没追兵。”
“暂时没有。”林青目光前望，“但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真正的关卡，还在前面。”
土路越走越窄，两边杂草变高。远处隐约能看到一座废弃哨塔，歪斜地立在坡顶。
林青脚步未停。
风吹过他的衣角，发出轻响。
他们距离哨塔还有三百步时，林青忽然抬手示意停下。
前方地面颜色有异。
赵刚蹲下查看，伸手摸了摸土层，抬头说：“翻新过的。底下可能有机关。”
林青蹲下，手指划过泥土边缘。
一道细缝横贯路面，几乎与地表齐平。
他站起身，对两人说：“绕过去，贴边走。”
三人调整方向，沿着路基边缘缓慢前行。
刚走出十步，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他们回头。
刚才那片翻松的地面塌陷下去，露出一口黑漆漆的坑洞，边缘布满锈迹斑斑的尖刺。
林青看着坑底，眉头皱起。
这不是普通的陷阱。
坑壁内侧刻着符号，像是某种标记。
他掏出随身小刀，在掌心划了一下。
血珠渗出。
他将血滴落在最近的一根铁刺上。
血珠滑落中途，突然停住。
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
林青瞳孔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