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巷道里，风裹挟着纺织厂倒塌后的烟尘，直往人衣领里钻。焦糊的土味呛得人忍不住捂住口鼻。远处警笛的余音早已消散，只剩下脚步声在碎石路上咯吱作响，在迷宫般的小巷里回荡，每一步都踏得人心头发紧。
觉凡和白玲快步穿行在狭窄的巷道中。白玲的裙摆不时扫过路边的枯草，带起细碎的声响。她频频回头张望，手指紧紧攥着觉凡的袖角，指节泛白。
“恩公，张铭拿走的那颗血珠子，我总觉得不对劲。”白玲的声音微微发颤，“刚才在拍卖区，我远远就闻到那珠子散发着一股腥气，不是普通的血味，而是吸人精元的邪气。留在他手里，迟早要出事。”
觉凡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迦叶佛珠在鬼市中消耗过大，此刻已无力示警，这让他心中更加沉重。比起血珠子的邪性，马三的真实意图更让他心生疑虑。引他们来鬼市，说是寻找佛头，最后却撞破了血佛的阴谋，还引来了龙虎山的人。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刚转过一个街角，觉凡突然停下脚步，反手将白玲拉进屋檐下的阴影里。屋檐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沾在他的肩头。他将手指按在唇边，声音压得极低：“别出声，有人跟着。”
白玲立即屏住呼吸，狐妖特有的敏锐感知让她很快捕捉到了异常。她凑近觉凡耳边，声音带着颤抖：“是龙虎山的人，一共六个，都带着兵器。他们的气息里透着剑刃的寒意，就在前面巷口埋伏。”
觉凡顺着阴影向外瞥去，黑暗中几道模糊的人影紧贴墙根。虽然他们极力隐藏气息，但那熟悉的道家真气仍如冷水般在地面蔓延。即使闭着眼睛，他也能“看”到对方紧握剑柄、指节发白的手。
“张铭这是在拍卖会上亏了两千万，自己没本事讨回来，就找师兄弟来出头。”觉凡冷笑一声，指尖悄悄凝聚起佛光，“这是个死胡同，两侧都是高墙，墙头还插着碎玻璃。他们选在这里动手，显然是早有准备。”
“待会打起来，你往后躲，靠着墙保护好自己。”觉凡轻轻拍了拍白玲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稍微镇定下来，“这些人，我来对付。”
白玲却攥得更紧了，眼中泛起泪光：“恩公，让我帮你！我这几天妖力恢复了些，虽然还不能化形，但可以引风，还能帮你盯着他们的退路。”
“不行。”觉凡斩钉截铁地拒绝，“你现在暴露妖力，正好给了龙虎山出手的借口。听话，待在我身后。”
白玲还想再说什么，巷口突然传来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紧接着，六道身影从暗处跃出，迅速呈半圆形将他们包围。为首的是个身着青色道袍的中年道士，发髻用木簪束得一丝不苟，面容冷峻，眉峰紧蹙。他手中的长剑泛着寒光，剑穗随着动作轻轻摆动。
“觉凡大师，何必走得这么急？”中年道士脸上不见笑意，语气却故作缓和，“我们师兄弟有几个问题想请教，还请大师留步。”
觉凡向前一步，将白玲完全护在身后，目光平静地直视对方：“请教问题需要六个人都带着剑？还特意选在死胡同里？龙虎山就是这般请教人的？”
“不过是防范于未然。”中年道士的目光越过觉凡，在白玲身上打转，“倒是这位姑娘，气息颇为特别。若是肯交给我们，今天的事就此作罢。”
觉凡又向前迈了一步，彻底挡住对方的视线，语气转冷：“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别打她的主意。”
“好！”中年道士脸色骤变，右手猛地一翻，“那我就直说了——你与这妖女是什么关系？拍卖会上那串佛珠从何而来？还有——”
话音未落，他手腕猛地一扬，长剑如毒蛇般直刺觉凡心口！这一剑又快又狠，剑刃破空发出嘶嘶声响，显然是要取人性命。
觉凡早有防备，不闪不避，在剑尖即将触及胸口时，右手食指与中指精准地夹住了剑身。一股寒意顺着剑刃传来，他立即运转金刚不坏神功，指腹泛起淡金色，如铁钳般牢牢锁住剑尖。
“这就是龙虎山的‘请教’？”觉凡冷笑，“只会背后偷袭，也配称道家弟子？”
中年道士脸色一变，用力回抽长剑，同时将真气灌入剑身。剑身在觉凡指间嗡嗡作响，钢屑四溅，却纹丝不动。他踉跄后退，虎口迸裂，鲜血顺着剑柄滴落在碎石上。
其余五名道士见状，同时出手！剑光从四面八方袭来，还有人掏出符纸抛向空中。符纸瞬间燃起，带着火光扑向觉凡，将小巷内的空气都搅得灼热。所有退路都被封死。
“小心！”白玲惊叫着想将觉凡往后拉，却反被他护得更紧。
觉凡面色不变，左手快速结印，轻声念诵佛号。一圈淡金色光晕从他身上扩散开来，如温玉般将两人笼罩其中。剑气撞在光罩上，溅起细碎金芒；符纸触到光罩，燃烧一半便熄灭成灰。
“这不可能！”中年道士难以置信，“佛门的金钟罩怎会有如此威力？”
“井底之蛙。”觉凡淡淡评价，手上猛然发力。
咔嚓一声，精钢长剑应声而断！中年道士被震得连连后退，重重撞在墙上，顺着墙面滑落，不省人事。
剩余五名道士攻势更猛，却始终无法突破光罩防御。
“闹够了，该我了。”
觉凡终于出手。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金光大盛，龙象般若功运转到极致，掌风过处隐隐传来龙吟象鸣之声。地上碎石微微颤动。
首当其冲的中年道士被掌风扫中，再次撞上墙壁，彻底失去意识。
其余道士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恐惧。
“撤！快撤！”不知谁喊了一声，五人转身欲逃。
“想走？”觉凡身影一晃，已至巷尾，掌心的金光尚未消散，“回答我几个问题，就放你们走。”
他双手结印，诵念佛经，淡金色光芒笼罩五名道士。他们顿时僵在原地，手中长剑哐当落地。
“你对我们做了什么？”最年轻的小道士声音发抖。
“暂时封住你们的修为而已。”觉凡走到他面前，语气平和，“你们今晚来此，是张铭指使的？”
小道士咬着牙，别过脸去。
“不说？”觉凡指尖金光微亮，“等警察来了，你们觉得他们会相信你们是来‘请教’的？”
听到“警察”二字，道士们脸色煞白。小道士终于忍不住落泪：“是张师兄让我们来的！他说拍卖会上丢了面子，要给你个教训，顺便...顺便把这位姑娘带回去献给掌门。”
“只是教训？”觉凡目光扫过地上的断剑，“刚才那一剑可是直奔心口。”
小道士低下头：“张师兄说...要是能趁机杀了你，就更好了。”
“张铭现在在哪？”
“他拿到血珠子后，就先回山复命了。他说那珠子是难得的宝物，献给掌门能将功抵过。”
觉凡心中一动——龙虎山掌门不可能不知血珠子的邪性，为何还要此物？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曾媛急切的声音：“觉凡！你们在哪？”
道士们闻声更加慌乱。觉凡抬手撤去佛光，五人连忙扶起昏迷的同门，狼狈逃窜。
曾媛带着警察匆匆赶来，手电光照亮地上的断剑与血迹。她仔细打量觉凡，语气关切：“没受伤吧？又是龙虎山的人？”
觉凡摇头：“已经解决了。”
确认两人无恙后，曾媛将觉凡拉到一旁，压低声音：“我今晚来找你，是有重要消息。龙虎山派了更厉害的人下山，道号‘擎天剑’张擎。”
觉凡挑眉——张擎，龙虎山年轻一代的翘楚，剑法之快罕有敌手。
“他是张铭的师兄，”曾媛语气凝重，“修为已接近金丹期大圆满。明面上是调查鬼市倒塌，实际上...”
她看了眼白玲，欲言又止。
“是为了白玲？”觉凡接过话头。
曾媛点头：“龙虎山下了死命令，必须带回九尾妖狐。你一定要小心，张擎的‘擎天剑’非同小可。”
白玲闻言脸色发白，攥紧觉凡的衣袖：“恩公，要不我跟他们回去？我不想连累你。”
“别说了。”觉凡轻拍她的手，语气坚定，“我既然答应保护你，就不会食言。龙虎山要来人，就让他们来。”
他抬头望向龙虎山方向，夜色如墨。远处一道青色剑光划破夜空，转瞬即逝。风中似乎都带上了剑刃的寒意，仿佛在回应他的挑战。觉凡肩背挺直，眼中毫无惧色，掌心金光隐现，静候着即将到来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