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动静!”
所有玩家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战士顶到前排,刺客悄无声息地散开包抄,法师法杖亮起,牧师开始吟唱防护法术。
“A组,从左侧绕过去!”
“b组,右侧!”
“c组,准备正面突破!”
第六分队的刺客们像真正的影子般散开,不到十秒钟就完成了对那栋民宅的包围。透过破损的墙壁,可以看到里面有个模糊的身影在移动——动作很慌张,撞倒了一个破木架。
“准备——”
一个刺客玩家举起了淬毒的匕首。
“等等。”
模板突然抬手,“先别攻击。”
“怎么了?”
艺术就是爆炸不解,“管他是什么,先打了再说!”
模板没有回答,而是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他的视线穿透墙壁的裂缝,捕捉到了那个身影的细节:绿色的皮肤,粗壮但此刻蜷缩着的身形,还有……那张脸上的表情。
那不是攻击前的狰狞,也不是埋伏时的冷静。
那是恐惧。
极致的、几乎要崩溃的恐惧。
那个身影,现在能看清了,是个兽人,正背靠着墙角,浑身发抖。
他的身上的皮甲破损严重,上面沾满了暗红色的污渍和某种粘稠的黑色物质。他的右手握着一把铁锤,但握锤的手在剧烈颤抖。他的左臂无力地垂着,看样子受了伤。
最让人在意的是他的脸。那张典型的兽人脸——绿色的皮肤,突出的下颚,外露的獠牙——此刻扭曲成一种人类都能看懂的惊恐表情。眼睛瞪得滚圆,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在哆嗦,牙齿打架发出“咯咯”的轻响。
“他在害怕。”
模板低声说,“害怕我们?还是害怕别的东西?”
“管他怕什么!”
一个战士玩家啐了一口,“是兽人!砍了再说!为圣铁村报仇!”
这话引起了不少玩家的共鸣。圣铁村的惨状还历历在目,而兽人是罪魁祸首。仇恨瞬间点燃,好几个玩家已经举起了武器。
“停下!”
模板的声音提高了一度,“听我命令!先控制住他,我要问话!”
“问什么问!”
那个战士玩家不服,“非我族类——”
“这是命令!”模板罕见地使用了队长的权威,“黑洞和领主大人说过,在外全程听队长指挥,万一这是个陷阱怎么办?”
这话镇住了躁动的玩家。毕竟模板是队长,还有开服的老玩家,而且他的判断向来准确。
“A组b组,准备擒拿。c组,警戒四周,防止有埋伏。”
模板快速下令,“记住,要活的。”
六个刺客玩家悄无声息地摸进了民宅。那个兽人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发出一声低吼,举起短斧——但那动作更像是绝望的自卫,而不是进攻。
“现在!”
两个刺客从正面扑出,另外四个从侧后方同时出手。兽人惊恐地挥舞铁锤,但动作笨拙而慌乱。
一个刺客轻易地踢飞了他的武器,另一个用淬毒的匕首抵住了他的喉咙——没有刺入,只是威胁。
“别动!”
刺客玩家用生硬的通用语喝道。
兽人僵硬了。他看了看脖子上的匕首,又看了看围上来的玩家们,眼中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我……我不是敌人……”
他用磕磕绊绊、带着浓重的口音用通用语说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求求你们……别杀我……”
模板这时才走进民宅。
他挥手让刺客们稍微退开一点,但保持控制。他仔细打量这个兽人:体型比之前见过的兽人战士要瘦小一些,装备更简陋,手上布满老茧和伤疤。他的眼神里没有他们之前遇到的兽人那种狂暴和傲慢,只有卑微和惊恐。
“你是什么人?”
模板问,“为什么在这里?”
兽人咽了口唾沫,喉咙在匕首下蠕动:“我……我叫格拉克。黑石氏族的……苦工。我负责搬运东西,清理营地,做最下等的活……我从来没伤害过人类,真的!我发誓!”
苦工?难怪拿着锤子。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模板追问,“圣铁村毁灭后,听说兽人不是久攻不下撤走了么?”
格拉克的脸色变得更绿了——如果兽人的脸还能更绿的话。
他的眼睛看向民宅外面,看向某个方向,然后猛地摇头,像是要把可怕的回忆甩出去。
“我……我是逃出来的。”
他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谁听到,“从……从他们那里逃出来的。”
“他们?你的族人?”
“不……不是普通的族人。”
格拉克的呼吸变得急促,“是……是雷鸣萨满。”
萨满?
玩家们交换了眼神。咋兽人还开始内讧了?
“详细说。”
模板蹲下身,和格拉克平视,“发生了什么?”
格拉克的讲述断断续续,充满恐惧的停顿和颤抖,但拼凑出的画面让所有听到的玩家背脊发凉。
按照他的说法,大约五天前,黑石氏族的一支苦工小队返回了圣铁村区域。他们要在这里跟随雷鸣萨满一起撤退,在雷鸣萨满没有离开前要负责照顾他。
一开始萨满对待他们还充耳不闻,但是它们发现,原本是一百人左右的苦工小队每天都会少十来个人。
直到它们发现了雷鸣萨满的仪式。
“萨满说……那是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为了氏族的荣耀。”
格拉克的声音在发抖,“但……但那不对。完全不对。”
他描述的画面令人毛骨悚然:萨满用鲜血和奇怪的粉末在地上画出巨大的法阵。法阵中央,有一团绿色的雾,形成一个旋转的绿色漩涡,这团漩涡一直附着在圣铁村的神迹水晶之上。
雷鸣萨满,他一直在喂养这团雾气,这团绿色的雾气会吞噬生物的灵魂!
“然后……然后萨满说,需要新鲜的、有生命力的祭品。”格拉克说到这里,整个人蜷缩起来。
“他们……他们开始用活着的族人。”
玩家们屏住呼吸。
“先是俘虏……人类俘虏,从别的地方抓来的。然后……然后是受伤的战士,那些在之前跟那些人类战斗中残废的。最后……”
格拉克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最后,是......是我们。萨满说……这是奉献,是为了氏族更伟大的未来。”
“我被命令搬运祭品——那些被选中的族人,他们被绑着,堵着嘴。我看到他们的眼睛……他们在求我,求我救他们……但我能做什么?我的妻子还在他们手上,雷鸣说,只要我好好听话,就不会伤害我的家人......我,没办法不听从命令……”
格拉克的脸上流下了泪水。
“直到昨天……昨天萨满选中了我的妻子,他们不讲信用。我……我疯了。我趁守卫不注意,打晕了他,带着妻子逃跑。”
“但我们被发现了。血牙亲卫队追了上来,这是血锤督军的队伍,是一支只会执行命令,冷血残暴的队伍……我老婆为了掩护我,被……被抓住了。我看着她被拖回去,她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推进那团绿色的雾气……”
格拉克说不下去了,他把脸埋在粗糙的双手中,肩膀剧烈耸动。
民宅里一片死寂。只有格拉克压抑的抽泣声。
玩家们面面相觑,眼中的仇恨被复杂的情绪取代。
这个兽人……确实只是个苦工,而且目睹了如此恐怖的暴行。
艺术就是爆炸在队伍频道里说:“我靠……这剧情黑暗得有点过分了啊。”
水泥:“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这个萨满已经完全疯了。用活人献祭,还是自己的族人……”
钢筋:“那些绿色雾气是什么来头?会不会是瘟疫源头?”
模板沉默了很久,消化着这些信息。然后他问:“你说你逃出来了。那现在那里是什么情况?仪式还在继续吗?”
格拉克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和污垢:“我不知道……我逃了一整夜,躲在这里。但早上我听到声音……有,有骷髅在找我。”
“你之前说的他用人类去投喂绿色气体,那些人类是哪里来的,是圣铁村的村民吗?”
模板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
“不......不是的,圣铁村的村民听说早就被他们杀光了,那些被献祭的人类,都是后面血牙亲卫队抓回来的,听说这群人类突然出现在附近,而且穿着很好的装备,看起来很厉害,有很多职业者,穿着也很华丽,不像是一般的人族士兵。”
格拉克努力的回忆着。
人类。穿着很好的装备,看起来很厉害,不像是一般的人族士兵!
模板精神一振:“详细描述!那些人类长什么样?有多少人?”
“大概……活着抓回来的有五十个左右?有男有女,都很年轻。穿着盔甲和长袍,他们被血鲨副督押着,往地下室的方向去了。”
“他们头发颜色是什么?”
这个兽人说的一些信息很模糊,模板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那些失踪的权贵子弟。
“好几个都是金色头发的......我之前听别人说,这些人不能杀,他们应该是有身份背景的......”
格拉克弱弱的说。
金色头发,有背景?
这描述和辉耀村提供的失踪者信息大致能对上了!莫尔斯家族的继承人,就是一头金发!
“他们什么时候被带进去的?”模板追问。
“大概……三天前。”格拉克说,“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模板站起身,在队伍频道里快速下达指令:“A组b组,扩大侦查范围,确认周围安全。c组,d组,准备转移。艺术,联系正面队伍,汇报情况。”
然后他看向格拉克:“如果我们去那个地下室,你能带路吗?”
格拉克的脸色瞬间惨白:“不……不能!我不能回去!他们会杀了我!而且……而且我老婆已经……我已经没有……”
“你老婆可能还活着。”
模板说,“如果仪式需要新鲜的祭品,他们可能会分批进行。这才过去一天的时间。而且,那些人类还活着,说明仪式还没到最终阶段,不然他为啥要威胁辉耀村里的权贵,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显然还没有到跟人类撕破脸的时机。”
这话让格拉克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但恐惧立刻压倒了它。
“太危险了……,雷鸣萨满已经变了……他的魔法……是黑色的,碰到就会腐烂,从里到外地烂掉。我见过一个试图逃跑的工友被黑光打穿手臂,整条胳膊在几分钟内就变成了一滩脓水……”
玩家们听得头皮发麻。
水泥分析道:“可能是某种强腐蚀性诅咒魔法。”
钢筋:“不管是什么,听起来都不好对付。”
模板沉思片刻,做出了决定:“格拉克,你不必进地下室。只需要带我们到附近,指出位置,然后你可以离开,去安全的地方。”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如果我们能救出那些人类——包括可能还活着的你的族人——我们就能阻止那个疯狂的萨满。你不想为舍命救你的老婆做点什么吗?哪怕只是尝试?”
格拉克沉默了。他粗糙的绿手紧紧攥着,指甲抠进掌心的皮肤。恐惧和一丝微弱的希望在脸上交战。
最终,他抬起头,眼中闪过决绝:“我……我带你们去。但只能到能看到入口的地方。之后……我要离开这里,永远离开。”
“成交。”
模板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