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经过半个月紧锣密鼓的筹备，清露设计终于迎来开业。
顾清宴这段时间没闲着，凭借过往人脉，还真招揽了两位颇有潜力的年轻设计师，加上贺思煜这个主力，团队雏形初现。
开业当天，三百多平的空间被打理得窗明几净。
顾清宴穿了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褪去了几分往日公子哥的散漫，多了些沉稳。
最先到的是一群港岛来的朋友，个个衣着光鲜。 其中一人环顾四周，笑着拍了拍顾清宴的肩：顾少，出手就整这么个小地方？不像你风格啊！以前你随便玩玩，不得包下一整层？
这话带着善意的调侃，却也戳人肺管子。
若是从前，心高气傲的顾清宴怕是当场就要变脸。 但今天的顾清宴只是淡然一笑，语气平和：把一个小公司一步步做大，不是更有意思？
正说着，门口一阵细微骚动。
陈白露到了。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真丝衬衫，配黑色高腰阔腿裤，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脖颈。
素净的打扮，却因那份独特的气质，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那几个港岛朋友眼睛都亮了一下，低声交头接耳：这女仔边个啊？好标致！顾少，不介绍一下？
顾清宴迎上前，很自然地站到陈白露身侧，面向众人，声音清晰：这位是陈白露陈大师，我们公司的合伙人，主理风水布局和玄学顾问业务。
他顿了顿，特意加重语气：陈大师在业内是顶尖水准。之前我家在浅水湾那个盘，销售前请她调整过格局，结果怎么样，你们都知道了。
浅水湾那个楼盘当初开盘即售罄，在港岛地产圈是个小传奇。
众人闻言，看陈白露的眼神立刻从欣赏美貌变成了肃然起敬。
能直接影响楼盘销售的风水师，这可不是寻常人物。
再没人觉得顾清宴开这小公司是玩票了，纷纷热情地上前与陈白露交换名片。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突兀的女声响起：这么热闹，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众人回头，只见杨希悦带着几个闺蜜款款而来，身后跟着两个助理模样的人，抬着个巨大的开业花篮。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隆重，香奈儿的套裙，拎着爱马仕，与现场偏商务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顾清宴眉头几不可查地一蹙，看向贺思煜。
贺思煜连忙摇头，表示不是自己请的。 顾少，开业大吉。
杨希悦走到顾清宴面前，笑容得体，知道你今天开业，特意来捧个场。
顾清宴语气疏离：杨小姐，我好像没有给你发请柬。
杨希悦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冷淡，笑容反而深了些，意有所指：顾少贵人多忘事。你能顺顺利利开起这个公司，里面……也有我的一份吧？
她特意强调了二字，眼神往顾清宴脸上一扫。
这话立刻让在场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更让人惊讶的是，杨希悦竟然直接走到顾清宴身边，以女主人的姿态挽住他的手臂。
顾清宴想抽回胳膊，杨希悦却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怎么，利用完就想甩开？你说，要是让大家知道，你开公司的钱是陪酒得来的......
顾清宴浑身僵硬，却不敢推开她。那830万是他的软肋，更是他不敢让陈白露知道的耻辱。
接下来的时间，杨希悦变本加厉：
清宴，帮我拿杯香槟。
这个点心不错，喂我尝尝。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顾清宴一一照做。他不敢看陈白露的方向，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践踏他的尊严。
陈白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地转向刚到的余总夫妇。
余太太拉着她的手低声道谢，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陈白露全程表现得云淡风轻，仿佛根本不在意那边的闹剧。
午宴时，气氛更加诡异。有朋友试探地问：顾少和杨小姐这是在交往？
杨希悦嫣然一笑：成年人嘛，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咯。
杨希悦！顾清宴终于忍无可忍，你来我欢迎，但不要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误会？杨希悦端起酒杯，声音不大不小：顾少，这杯敬我们的。毕竟......她故意顿了顿，没有那晚的坦诚相见，也不会有今天的开业典礼，你说是不是？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顾清宴铁青的脸上。
回程的车上，顾清宴把贺思煜送回家后，专门单独送陈白露。
白露，我......他艰难地开口，手指紧紧握着方向盘，公司的启动资金，确实来自杨希悦。那天晚上，我一杯酒十万......总共830万。
他闭上眼，等着预料中的鄙夷和嘲讽。这些天他最怕的就是这一刻——怕在她眼中看到失望。
良久，他听到陈白露平静的声音：
没事，我们尽快还给她。
他预想中的一切——鄙夷、嘲讽、失望——都没有出现。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顾清宴猛地转头，对上她清澈的目光。
那里面没有他熟悉的任何一种情绪，没有轻视，没有怜悯，只有一如既往的淡然，仿佛他刚才坦白的不是一件出卖尊严的丑事，而只是一个需要解决的普通问题。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他的眼眶，他慌忙别开脸，看向窗外。
他从未如此屈辱，也从未如此……轻松。
当她平静地说出“我相信你”时，他忽然觉得，那些难堪、那些自我厌弃，都不算什么了。
她在，他就还有底气，还有从头再来的勇气。
你......不觉得我丢人？他声音沙哑。
陈白露微微一笑。
“其实你告诉我你已经搞到钱的时候，我出于好奇，算了一下你的八字，就已经知道是个女人给你的钱。”
顾清宴连忙解释，我当时也是被那个女人刺激了，一时冲动......我跟她什么都没有啊！”
陈白露语气平静：我相信你，不过说真的，我虽然没看过杨希悦的八字，但看面相就知道是个大富婆。她现在拥有的财富，恐怕跟你们顾家不相上下。你要不就从了她？
陈白露！
顾清宴猛地踩下刹车，转头瞪着她，你觉得我是那种会靠女人上位的男人吗？
见他真的动了怒，陈白露这才收起玩笑的神色。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我认识的顾清宴，再落魄也有自己的傲骨。
顾清宴紧绷的肩膀这才稍稍放松。
不过，
陈白露正色道，既然你现在已经脱离顾家，自己做生意了，你也不能太得罪人。我看得出，杨希悦是真的很喜欢你。你若是真对她没意思，又怕被她掣肘，不如好好跟她说清楚。钱就当是借的，等公司盈利了，连本带利还给她。
顾清宴沉默片刻，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当初接下杨希悦那830万时，他只当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甚至带着几分报复社会的快意——看啊，曾经高高在上的顾少，如今也要靠陪酒赚钱了。
但经过今天开业典礼上的难堪，他才惊觉这钱有多烫手。
但凡今天杨希悦在他那帮朋友面前多说一个字，他就要被笑话死。
陈白露说的对，得把钱还给她！
把陈白露送到家后，顾清宴目送她上楼，直到那扇窗亮起温暖的灯光，他才缓缓驶离小区。
将车停在路边，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杨希悦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头传来杨希悦慵懒中带着得意的声音：怎么？才分开就想我了？
杨小姐，顾清宴语气平静，今天谢谢你到场。另外，那830万，我会尽快还给你。
电话那端的笑声戛然而止。
片刻后，杨希悦的声音冷了下来：顾清宴，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