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落之城】的舰桥之上，那片代表着宇宙穹顶的星图，已经被一个缓缓旋转的黑色漩涡彻底占据。
它不再疯狂扩张，最终稳定在一个足以吞噬数个星系的恐怖尺度。
一个天真烂漫，却又带着无边恶意的童声。
通过无法被屏蔽的方式，直接在每一个人的意识深处回荡。
“倒计时？那种东西太无聊啦，我等不及了！”
“所以……我把终点线，直接搬到你们家门口了哦！”
“欢迎来到，我的游乐场！”
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巨大的漩涡中心，如同呕吐般，猛地喷吐出第一波“游客”。
数以万计的，闪烁着虚幻光芒的联邦标准巡洋舰。
如蝗虫过境，铺满了整片星空。
它们不是实体，舰身上覆盖着一层如同电视雪花点般的不稳定光晕。
但它们出现的一刹那，就调转炮口，发动了齐射。
数万道看不见的“攻击”，跨越虚空，精准地命中了破晓同盟最外围的自动化警戒星区。
奥德赛基地，指挥中心。
“老鼠”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面前的战术地图上，代表着数十座无人防御平台与侦测哨站的绿色图标。
在一瞬间，不是变成代表被摧毁的红色，也不是代表失联的灰色。
而是，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被擦掉了。
“我焯！”老鼠发出一声怪叫，“开胃菜就上硬菜？这孙子不讲武德！连个响儿都没有？”
【不落之城】的舰桥上，奥萝拉的反应快到极致。
在她下达指令的瞬间，数个批次的“蜂后”级无人机母舰便打开了发射仓。
数以百万计的“工蜂”无人机，组成一片片厚重的钢铁帷幕，迎向了第二波幻影舰队。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幻影舰队的攻击如期而至。
那些无形的“抹除”射线，直接穿过了无人机蜂群。
没有爆炸。
没有任何能量反应。
被命中的无人机，就那么在飞行途中，悄无声息地，从这个宇宙中消失了。
仿佛它们从未被制造出来过。
一大片一大片的钢铁帷幕，凭空出现了无数个巨大的窟窿。
“确认。”
奥萝拉的声音，在加密的指挥频道中响起。
“攻击携带‘抹除’概念。常规物理防御及能量护盾判定无效。”
“它们在规则层面，高于我们的常规武备。”
【狂怒号】，马库斯的新旗舰，舰桥。
他看着战术屏幕上那诡异的战损报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发出了一阵癫狂的笑声。
“抹除？老子最喜欢把别人的橡皮擦给掰断！”
“全舰队！【狂怒之心】引擎过载！准备‘血腥突进’！跟我去把那个狗娘养的漩涡，捅个对穿！”
他正欲下达冲锋的命令。
一股沉重如山的意志，从【不落之城】的王座传来。
瞬间镇压在他那片沸腾的灵魂之海。
马库斯的咆哮，卡在了喉咙里。
“你的怒火，要当手术刀，不要当攻城锤。”
李辰的声音，直接在他脑中响起。
“等待指令。”
王座之上，李辰的意志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延伸出去，掠过那些虚幻的联邦舰队。
他“看”到了它们的本质。
它们不是真正的战舰。
而是由“不息之物”的恶意、联邦覆灭时产生的怨念、以及它从万斯脑中窃取的记忆，三者糅合在一起，捏造出的脆弱玩具。
它们很强大，因为它们不讲道理。
它们也很脆弱，因为它们没有“根基”。
李辰笑了。
是一种看到了新奇玩具般的，饶有兴致的笑意。
他开口，声音通过王座的扩音，回荡在整个指挥频道。
“用我的概念，来攻击我？”
“有点意思。”
他对着面前的虚空，轻轻打了个响指。
“小柒，连接奥德赛基地防御矩阵。找一个……嗯，就那个坐标E-7的无人机炮台吧。”
下一秒，在所有幻影战舰的攻击间隙中。
在那片已经被“抹除”得千疮百孔的防线上。
一个孤零零的，本该在下一秒就消失的无人机炮台，突然亮起了一道微弱的金色光晕。
它没有消失。
它被李辰的意志，强行“锚定”在了现实之中！
“我定义。”李辰的声音轻描淡写，“‘存在’，为绝对。现在，开火。”
那座炮台的炮口猛地转向。
一道细长的，不起眼的等离子光束射出。
目标，不是任何一艘战舰。
而是李辰随手指定的一片空无一物的宇宙。
然而，光束射入那片虚空的瞬间。
一艘正在进行相位隐形的幻影巡洋舰，如同被一巴掌从异次元扇了出来。
护盾应声破碎，舰体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它遭受了最纯粹的物理打击！
整个战场，出现了零点一秒的暂停。
漩涡深处，那天真的童声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困惑：“咦？”
“看见了吗？”李辰的声音再次响起。
“它在撒谎。它所谓的‘抹除’，只是一个高级的‘次元放逐’。它并没有能力，真正定义‘虚无’。”
“奥萝拉。”
“是，我的王。”
“收缩防线，阵型改为‘蜂巢壁垒’。放弃所有外围非战略节点，把它们放进来，让它们拉长战线，把弱点暴露给我们。”
“娜塔莉亚。”
“我在，主人。”阴影中，传来娜塔莉亚慵懒的回应，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
“我要你找到这些‘幻影’的能量中继模式。它们是提线木偶，找到那根线，然后告诉我，线的另一头，连着谁的屁股。”
“遵命，我最喜欢……扯线了。”
“蕾妮娅。”
正在中央实验室，对着一堆乱码抓狂的蕾妮娅身体一震。
“我在！老板！”
“那个小丑在用喇叭广播噪音。我需要一个‘扩音器’，一个能将我的‘声音’，放大到足以覆盖整个战场的设备。”
“我要教教他，什么叫真正应该听的声音。”
蕾妮娅的瞳孔中，数据流奔涌。
“明白！给我三分钟！我会把【不落之城】的主通讯阵列，改造成一座覆盖整个星区的‘真理广播塔’！”
最后，李辰的意志，落回了马库斯身上。
“马库斯。”
“老大！我在！我快憋不住了！”
马库斯感觉压在自己灵魂上的那座大山移开了，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
“去吧。”
李辰的声音变得冰冷。
“让你的人，教教这些冒牌货，什么才是真正的‘联邦’味儿。”
“记住，不要硬碰。它们是幻影，但它们的指挥官不是。我要你把水搅浑，把那条躲在后面的鱼，给我炸出来。”
命令，下达。
“桀桀桀桀……早就等不及了！”
马库斯发出了畅快淋漓的狂笑，那笑声让他的手下都感觉裤裆发凉。
“‘血色先锋’全员！都听到了吗？！老大让我们去当搅屎棍！还是带电的那种！”
“引擎点火！小的们，把我们珍藏的干扰弹都装上！跟着老子，去给新朋友送点见面礼！”
数十艘涂装着血色涂鸦，舰体上挂满了装甲板的战舰。
如同一群挣脱了锁链的鬣狗，猛地冲出了收缩的防线。
它们在马库斯那近乎野兽直觉的指挥下，狡猾地插入了幻影舰队庞大阵型的薄弱处。
“把‘死亡重金属’给老子开到最大！让对面听听咱们的战歌！”
“开火！别瞄准！就朝着它们阵型最密集的地方，给老子泼！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随缘战法’！”
一时间，战场变得更加混乱。
一艘联邦幻影巡洋舰的护盾，在被一发涂着巨大、扭曲、还在流血的骷髅头导弹命中后。
护盾的形态突然开始扭曲，变成了一张巨大而痛苦的人脸，发着无声的惨叫。
另一艘幻影战舰，则在被数艘“血色先锋”的战舰集火骚扰后。
它的炮口不受控制地转向，一炮轰在了自己的友军身上，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内讧。
漩涡深处。
“不息之物”看着自己整齐的玩具方阵，被这群突然冒出来的“野狗”冲得一团糟。
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发出了更加愉快的笑声。
“咦？小老鼠们不仅会跑，还会咬人？”
“真好玩，真好玩！”
它像一个觉得游戏难度太低的孩子，兴奋地拍了拍手。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玩，那就……再多来一点玩具吧！”
轰——！！！
巨大的漩涡，再次剧烈搅动。
这一次，从黑暗中涌出的，不再是巡洋舰级别的小东西。
数艘……数十艘……
那庞大、厚重，充满了压迫感的轮廓。
即便是虚幻的投影，也足以让所有看到它们的人，感到一阵绝望。
联邦的骄傲，曾经的移动堡垒——【神盾】级战列舰！
狰狞的炮口，开始缓缓转向【不落之城】。
漩涡深处，那孩童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窃喜。
“哎呀，一不小心，把困难模式打开了呢。”
“那么……祝你们，游戏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