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的晨光虽驱散了阴雨,却照不透巡捕房档案库的沉郁。沈砚青将那枚钟形吊坠放在放大镜下,蔷薇花纹的缝隙里,竟嵌着一丝极细的蓝色丝线——这是巴黎定制绸缎的专用丝线,而陆振庭的供词里,从未提过与巴黎有任何往来。
“陆振庭说他是唯一的‘钟表匠’,但这丝线不对劲。”顾曼卿指尖捏着一根同样的丝线,是从陈默衣领的毒针上提取的,“这种绸缎价格昂贵,只有法租界的‘魅影洋行’独家代理,而洋行的老板,三年前就离奇失踪了。”
沈砚青突然想起陆振庭摘下面具时,耳后隐约有一个小小的刺青,像是半个钟表图案。“他的刺青不完整,”他翻出陈默的尸检照片,“陈默的耳后,也有半个一模一样的刺青。这不是个人标记,是某个组织的图腾。”
两人立刻驱车前往魅影洋行。洋行大门紧锁,落满灰尘,显然早已废弃。顾曼卿撬开大门,内部一片狼藉,货架上的商品散落一地,唯独柜台后的保险柜完好无损。沈砚青用工具打开保险柜,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本加密的账簿和一张泛黄的船票。
账簿上的字迹与江慎行书房里的加密文件如出一辙,记录着一笔笔流向海外的资金,最后一笔交易的日期,正是陆振庭“失踪”的那天。而船票的目的地是马赛,出发日期是1927年12月25日——汇丰银行劫案的第二天。
“陆振庭不是‘钟表匠’,只是个棋子。”沈砚青将账簿拍在桌上,“真正的‘钟表匠’另有其人,他当年利用陆振庭完成劫案,随后让他假死脱身,自己则带着黄金和部分国宝逃往海外。”
顾曼卿翻看着账簿,突然发现一页被撕掉的痕迹:“最后一笔交易的收款方被撕掉了,但残留的字迹像是‘怀特’。乔治·怀特当年辞职回国,会不会只是个幌子?”
两人立刻调取乔治·怀特的档案,发现他回到英国后,次年便在伦敦成立了一家古董公司,而公司的第一笔资金,恰好与账簿上最后一笔交易的金额吻合。更诡异的是,这家公司在三年前突然倒闭,乔治·怀特也不知所踪。
“他回来了。”沈砚青眼神凝重,“陈默的毒针、陆振庭的刺青、魅影洋行的丝线,都是他回来的信号。他当年没能完全掌控地下通道,现在想卷土重来。”
就在这时,小李匆匆赶来,手中拿着一份电报:“沈探长,博物馆发来紧急电报,‘沪上璧’的底座发现一个暗格,里面有一张纸条!”
两人立刻赶往博物馆。“沪上璧”的底座已被拆开,一张小小的纸条躺在暗格里,上面只有一行字:“钟鸣七响,璧归原主,三日后,百老汇大厦顶层见。”落款依旧是钟表图案。
“他想要回‘沪上璧’。”顾曼卿握紧拳头,“这是陷阱,但也是我们抓住他的唯一机会。”
沈砚青看着纸条,突然注意到字迹的墨迹是新的,显然是近期才放进去的。“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们,”他沉声道,“陆振庭的落网,陈默的死,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他想利用‘沪上璧’,引我们现身。”
接下来的三天,沈砚青和顾曼卿一边加强百老汇大厦的安保,一边调查乔治·怀特的下落。他们发现,乔治·怀特在半年前就已回到沪上,化名“查理”,住在法租界的一处高档公寓里,而他的邻居,正是失踪多年的魅影洋行老板。
“原来两人是同伙。”顾曼卿恍然大悟,“当年魅影洋行负责提供资金和物资,乔治·怀特负责策划劫案,陆振庭负责执行,陈默则是内应。”
三日后,夜幕降临。百老汇大厦顶层的旋转餐厅已被清空,沈砚青和顾曼卿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沪上的万家灯火。晚上九点,百老汇大厦的钟声准时响起,七响过后,一名身穿西装、戴着白手套的男人走了进来,正是乔治·怀特。
“沈探长,顾小姐,久仰大名。”乔治·怀特坐在对面,笑容绅士,“‘沪上璧’带来了吗?”
“你就是真正的‘钟表匠’?”沈砚青问道。
乔治·怀特轻笑一声,摘下手套,露出手腕上的钟表图腾刺青——完整的蔷薇花纹钟表,与吊坠上的纹路完全吻合。“没错。当年陆振庭太贪心,想独吞黄金,我只能让他假死。现在,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属于你的东西?”顾曼卿冷笑,“那些被盗的国宝,被杀害的无辜者,你怎么解释?”
“生意场上,总会有牺牲。”乔治·怀特语气平淡,“只要你们把‘沪上璧’交给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你父亲的秘密,顾小姐。”
顾曼卿脸色一变:“你认识我父亲?”
“不仅认识,我们还是老朋友。”乔治·怀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父亲当年也是‘钟表匠’组织的成员,负责提供巡捕房的内部情报,1927年的劫案,他功不可没。”
沈砚青看着顾曼卿震惊的表情,立刻说道:“别听他胡说!他只是想挑拨离间!”
“是不是胡说,你问问顾小姐就知道了。”乔治·怀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怀表,“这是你父亲当年送给我的,上面刻着他的名字。”
顾曼卿接过怀表,打开一看,里面果然刻着父亲的名字“顾振邦”。她的父亲在她十岁时离奇去世,死因一直是个谜。现在看来,父亲的死绝非意外。
“我父亲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顾曼卿声音颤抖。
“他是个叛徒。”乔治·怀特脸色一沉,“他想向巡捕房揭发组织,我只能杀了他。”
就在这时,沈砚青突然起身,一把抓住乔治·怀特的手腕:“你被捕了!”
乔治·怀特早有准备,猛地推开沈砚青,按下藏在怀表中的按钮。顶层的灯光瞬间熄灭,警报声响起。等灯光再次亮起时,乔治·怀特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扇打开的窗户。
沈砚青和顾曼卿冲到窗边,看到乔治·怀特正顺着绳索往下滑。“追!”沈砚青大喊一声,立刻冲下楼。
乔治·怀特的车早已等候在大厦门口,他上车后,立刻驱车逃离。沈砚青和顾曼卿紧随其后,一场惊心动魄的追车大战在沪上的街道上演。
最终,乔治·怀特的车在黄浦江畔被逼停。他走下车,手中拿着一枚炸弹,威胁道:“别过来!否则我就引爆炸弹,让大家同归于尽!”
沈砚青和顾曼卿不敢轻举妄动,与他对峙着。就在这时,乔治·怀特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炸弹。是陆婉清!
“你为什么要帮他们?”乔治·怀特惊讶道。
“因为你杀了我父亲,杀了陈默,害了这么多人!”陆婉清眼中满是恨意,“我一直假装离开沪上,就是为了找到你,为他们报仇!”
乔治·怀特想要反抗,却被沈砚青制服。炸弹被安全拆除,一场危机终于解除。
回到巡捕房,乔治·怀特如实交代了所有罪行。他承认自己是真正的“钟表匠”,建立“钟表匠”组织的目的,就是为了盗取国宝,牟取暴利。顾曼卿的父亲顾振邦确实是组织的成员,后来因良心发现想要揭发,被他杀害。
案件终于真相大白,但沈砚青和顾曼卿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钟表匠”组织的残余势力还未清除,乔治·怀特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靠山,仍是未知数。
窗外,百老汇大厦的钟声再次响起,十二点的钟鸣浑厚而悠长,像是在提醒着他们,这场与黑暗的较量,还远远没有结束。沈砚青看着顾曼卿,眼中满是坚定:“不管未来还有多少谜团,我们都会一起面对。”
顾曼卿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彻底摧毁“钟表匠”组织,为父亲报仇,还沪上一个真正的安宁。而那枚钟形吊坠,依旧静静地躺在沈砚青的办公桌上,像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团,等待着他们去探索,去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