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鸣笛声渐渐隐没在雨幕里,仓库里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火药味,混杂着雨水的潮气,呛得人鼻腔发紧。
陆队站在仓库中央,指尖捏着那个油纸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方才张磊嘶吼时喊出的“玄渊阁”三个字,像一根细针,狠狠扎进了他的心底,与镜心桥畔那对千年魂魄提及的名字重合,让他瞬间意识到,这盘棋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陈曼走过来,将一件干燥的外套披在他肩上——方才混乱中,陆队的肩头被子弹擦过,虽然只是皮外伤,却也渗出了血迹,雨水打湿了他的警服,寒意正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
“老周已经送去医院了,医生说伤口不算太深,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陈曼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扫过周围几名留守的警员,“纪检委的人已经把张磊带走了,林正宏那边也被控制住了,不过……”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凝重:“张磊被带走前,嘴里一直念叨着‘玄渊阁不会放过我们’,这个组织,到底是什么来头?”
陆队抬眸,目光沉沉地看向窗外。雨势越来越大,砸在仓库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在敲打着某种催命的鼓点。他缓缓打开手里的油纸包,里面是一块巴掌大的青石板,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和镜心桥石栏上的图案有几分相似,只是线条更加晦涩难懂,边角处还刻着一个小小的“墨”字。
“这个字……”陈曼凑近看了一眼,眉头紧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镜心殿最后一页古籍上,玄渊阁主的名字,是墨渊。”陆队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他将青石板翻过来,背面刻着一幅简易的地图,标注着几个模糊的地名,“老周说,这是从镜心桥石狮子下面找到的,看来,他早就知道这些秘密,一直在暗中调查。”
陈曼的心跳漏了一拍。镜心桥、玉佩、玄渊阁、墨渊……这些原本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此刻竟像散落的珠子,被一根无形的线串在了一起。她忽然想起之前顾清媛提到过的那对千年魂魄,想起白衣女子口中的“身不由己”,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
“林正宏和玄渊阁勾结,是为了玉佩?”陈曼轻声问道。
“不止。”陆队摇了摇头,手指轻轻拂过青石板上的纹路,“我父亲当年的案子,恐怕也和玄渊阁脱不了干系。他当年负责调查一起文物失窃案,失窃的文物里,就有一枚和顾清媛手中相似的玉佩,后来他就‘因公殉职’了,案子也被草草了结。”
陈曼愣住了。她认识陆队这么多年,从未听他提起过这些细节。她看着陆队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紧抿的嘴角,忽然明白,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追查父亲的死因,从未放弃过。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陈曼问道,“青石板上的地图,标注的地方在哪里?”
陆队还没来得及回答,仓库的门突然被风吹开,一道黑影裹挟着雨水窜了进来,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陆队反应极快,一把将陈曼拉到身后,同时拔出手枪,对准了黑影。
“别开枪!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黑影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正是顾清媛。她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脸颊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玉佩,脸色苍白得像纸。
“清媛?你怎么来了?”陆队皱起眉头,收起了枪。
顾清媛踉跄着走上前,将玉佩递到陆队面前,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玉佩有反应了。刚才在医院,我感觉到它在发烫,还看到了一些画面……是关于玄渊阁的,关于墨渊的。”
陈曼连忙扶住她,递给她一块干净的毛巾。顾清媛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墨渊不是千年前的人,他是活的。或者说,他是靠着玉佩的力量,一直活到了现在。千年前,他和那个白衣女子本是恋人,后来因为玉佩的力量反目成仇,他被封印在了镜心殿的地底,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培养势力,就是为了找到玉佩的另一半,解开封印,重新掌控玉佩的力量。”
陆队和陈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活了千年?这听起来简直匪夷所思,可结合之前镜心桥畔的遭遇,又不由得他们不信。
“林正宏就是他的人?”陆队沉声问道。
顾清媛点了点头:“不止林正宏,还有很多人,可能都被他控制了。他能操控人的心智,用欲望作为筹码,让人甘心为他卖命。张磊就是其中一个,他想要的是权力,而林正宏,想要的是长生。”
“长生……”陈曼喃喃自语,只觉得一阵荒谬,却又背脊发凉。
陆队的目光落在青石板上的地图上,忽然瞳孔一缩:“这些标注的地方,都是顾家历代族人的墓地。”
顾清媛也凑过去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想挖开顾家的祖坟?为什么?”
“因为另一半玉佩,可能就藏在顾家的祖坟里。”陆队的声音低沉,“千年前,白衣女子将玉佩的另一半藏了起来,墨渊找了千年,都没有找到。他知道玉佩和顾家血脉相连,所以才会盯着顾家不放。”
就在这时,陆队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医院打来的。他接起电话,脸色越来越沉,挂了电话后,眼底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
“怎么了?”陈曼连忙问道。
“老周醒了,但是他说,在他被送去医院的路上,有人试图对他灭口。”陆队握紧了拳头,“而且,医院里有很多陌生的面孔,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病人。”
陈曼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墨渊的人已经渗透到了医院,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知道秘密的人。
“我们现在必须立刻去医院,把老周转移到安全的地方。”陈曼当机立断,“还有,青石板上的地图,绝对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陆队点了点头,将青石板重新用油纸包好,塞进怀里。他看向顾清媛,语气严肃:“你现在也很危险,墨渊的人肯定会盯着你,你跟我们一起走,暂时不要回顾家了。”
顾清媛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她知道,现在只有跟着陆队和陈曼,才是最安全的。
三人刚走出仓库,就看到远处的巷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灯亮着,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刺眼。车旁站着一个男人,身形挺拔,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
当看到那个男人的脸时,顾清媛的身体猛地一颤,手里的玉佩掉在了地上。
陆队和陈曼也愣住了。
那个男人的脸,和古籍上墨渊的画像,一模一样。
男人缓缓抬起手,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声音透过雨幕传来,带着一丝诡异的磁性:“陆队,陈警官,顾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雨还在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陆队缓缓拔出了枪,陈曼也握紧了腰间的警棍,三人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个男人,气氛瞬间凝固到了极点。
他们知道,真正的交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