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8年12月31日，午夜的钟声刚冒头，就被1.2万台发动机的轰鸣撕得粉碎，震得楼顶的破钢筋都嗡嗡发颤。
林峰瘫在那张快散架的旧沙发上，指尖捏着块硬得能硌掉牙的压缩饼干，费劲地嚼着，视线透过蒙着厚厚灰尘的窗户，落在被发动机尾焰染成暗红色的天空上，突然嗤笑出声。
四十年啊。
四十年前他还是个挤早八地铁被人踩掉鞋、天天被老板pUA的社畜，揣着修仙梦绑定了这破系统，满心以为能直奔仙山福地，结果被精准甩到2017年的流浪地球开局——地狱难度都不足以形容，简直是地狱pLUS版。如今总算熬到发动机建造竣工，手里这破饼干都愣是吃出了点“庆功宴”的味儿。
“叮——检测到宿主进入摆烂式复盘模式，年度吐槽KpI今日冲业绩。”脑海里的机械音准时上线，清冷中裹着能冻死人的嫌弃，“从2017到2058，整整41年，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正经盘腿修炼的时间，有没有凑够20年？”
林峰嚼着饼干含糊不清地回怼：“怎么没有？我这不从炼气期扒拉到筑基期了吗？换个普通人，早被工地碎石砸成肉泥、被辐射烤成干尸八百回了！能活着突破，我已经是天选修仙仔了！”
“呵，脸呢？”系统的吐槽跟带了刺似的，精准扎他痛处，“2018年地基坍塌，你边抱头躲碎石边脑补‘发动机30年准能建好’，被我戳穿还嘴硬‘记错了咋地’；2025年能量泄露，你吸了口辐射就哀嚎‘快熬出头了’，结果还有33年要扛；2038年冲击筑基期的关键时候，非要摸鱼去楼顶看沙尘暴，差点能量反噬把自己炸成烟花——这些黑历史，要我给你做成ppt循环播放吗？”
林峰的脸瞬间有点发烫，狠狠咬了一大口饼干泄愤：“那不是刚穿越没适应末日节奏吗？再说我这叫‘佛系修仙’，因地制宜懂不懂？地脉能、发动机泄露能、甚至下雨天的雷电余能我都吸过，主打一个不挑饭，这换别人早饿死在炼气期了！”
“因地制宜？我看是因懒制宜。”系统冷笑一声，“别人修仙靠苦修打坐，你修仙靠捡漏摸鱼，也就这末日地球的能量源跟垃圾桶似的五花八门，换个正规修仙界，你早被当成废灵根扔去守山门了，还想筑基？”
正互怼得热闹，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欢呼，混着压抑的哭声和剧烈的咳嗽声，穿透发动机的轰鸣，飘进了顶楼。
林峰停下嚼饼干的动作，探着脑袋扒开窗户缝往下瞅——只见一群穿着洗得发白、补丁摞补丁的防护服的人，互相搀扶着站在空地上，望着远处高耸入云、正喷吐着橘红色尾焰的发动机，有人激动得直接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抓着脚下的泥土，哭得撕心裂肺；有人抱着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孩子，指着发动机哽咽着说“以后有希望了”；还有些年轻的工人，靠在一起沉默地抽烟，烟灰落在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背上，没说话，却红了眼眶。
四十年啊。
整整四十一年，从移山计划立项到1.2万台发动机竣工，多少人倒在了地基坍塌的碎石下，死在了能量泄露的辐射里，没熬过极端沙尘暴，没扛过资源短缺的饥荒——这台台发动机，哪是钢铁浇筑的，分明是用无数人的命堆起来的。
林峰指尖的饼干突然不香了，嚼在嘴里跟咽锯末似的。他想起昨天偶遇苏芮调试最后一台发动机的模样，女人穿着沾满油污的白大褂，眼底的红血丝密得像蜘蛛网，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瘦得一阵风就能吹倒，却还拿着仪器精准地记录数据，见了他，眼睛亮了亮，凑过来小声问：“林先生，你常年待在辐射区气色还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养生秘诀啊？队里好多兄弟都快扛不住了……”
那语气里的疲惫和恳求，此刻想起来还戳人。他又想起前几天管道爆炸时，赵磊浑身是灰地冲过来维稳，明明被辐射呛得咳得直不起腰，却还硬撑着指挥队员疏散，后来他实在看不过去，随手丢了句基础吐纳的口诀，让他没事练练挡辐射，没想到这货还真当回事，今天下午巡逻时撞见，居然真的能勉强运转点微弱的气感，算是半只脚踏进了炼气期的门。
“你看，人类这破日子，是真难。”林峰的声音软了点，没了刚才的嚣张，“昨天苏芮问我养生秘诀，我都没法说我是靠修仙扛辐射，只能瞎糊弄说‘多喝热水’；还有赵磊，前几天随手教了他句吐纳口诀，没想到他还真练出点门道，勉强能扛点辐射了，这货也是个能熬的。”
“哟，终于想起你随手撒的‘善心’了？”系统阴阳怪气地补刀，“也就赵磊实在，你随口一句话他当成救命稻草，天天巡逻之余挤时间练，硬生生磕出点气感；换别人，早以为你是忽悠人的了。你倒好，教完就忘，转头继续躲楼顶摸鱼，还好意思说别人能熬？”
林峰撇了撇嘴，没反驳。
他确实不是圣母，穿越过来的唯一目标就是修炼到金仙期，开启跨位面传送跑路，人类的死活，原本跟他半毛钱关系没有。可四十年朝夕相处，看惯了人们在灾难里挣扎着活下去，看惯了赵磊拿着警棍挡在难民前面的铁血，看惯了苏芮趴在仪器前熬通宵的执着，看惯了周明远对着粮食报表愁得掉头发的隐忍——心里终究是多了点不该有的牵绊，像是冬天里沾了雪的衣角，凉丝丝的，却又带着点温度。
“行了行了，别怼了，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林峰把饼干袋揉成一团，精准扔进墙角的垃圾桶，盘膝坐直身体，运转起筑基期的灵力，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能量——发动机全功率预热的能量裹着灼热的气息，漫山遍野都是，比平时浓郁了数倍，修炼效率直接拉满，“刹车时代不是还有42年吗？我争取少摸点鱼，早点突破金丹期，总行了吧？”
“这话你从2038年说到现在，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系统的声音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警惕，“记住，刹车时代的强潮汐力能把人卷成麻花，70c高温能把肉烤出油，可比建造期狠一百倍，筑基期也就够你勉强保命，再摸鱼下次可能就不是能量反噬那么简单了，搞不好直接被海啸拍碎，连渣都剩不下。”
林峰闭上眼，感受着精纯的能量顺着经脉缓缓流淌，像是温热的水流过干涸的河床，每一寸经脉都被滋养得暖暖的，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四十年的互怼，早就成了他和这破系统之间的默契。这系统虽然毒舌得能把人噎死，却总能在他修炼走火入魔时拉他一把，在灾难来临前提前预警，嘴上骂他摆烂，却从没真的不管他。
窗外的暗红色天空下，人类的欢呼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忐忑和小心翼翼的期许——他们不知道，接下来的42年刹车时代，会是比建造期更残酷的炼狱；更不知道，这颗星球的征程，远不止刹车时代这么简单。
而林峰的修仙之路，也将在这颗苦难星球的末日征程里，继续磕磕绊绊、边摸鱼边升级地走下去。
“叮——检测到宿主罕见的正经修炼态度，奖励‘三小时无吐槽修炼buff’，过期不候。”系统的声音带着点不自然的别扭，像是不好意思说软话，“赶紧练，别浪费buff，不然下次吐槽加倍，把你四十年的摸鱼黑历史全扒出来！”
林峰失笑，不再多言，专心引导着能量冲击经脉的淤堵处，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
末日漫长，前路凶险，但只要还能修炼，还能跟这破系统互怼，好像也没那么难熬。